他是母亲唯一的儿子,母亲当年因为生第二胎落下了病根,胎儿先天不足,落地就没了声息,大人遭受不住打击,差点也跟着香消玉殒。那会儿严璋已经八九岁了,亲眼看着她的肚子一日日大起来,又因为妹妹的死、爹爹的冷落而日渐消瘦,郁郁寡欢。对孕妇、对孕育这件事本身,他一直下意识的感到抗拒和陌生,偏偏这位不省心的表妹从小就不是肯乖乖听人劝的人,编纂教材、处理文书、翻译著作,他不得不打点起十二分的精神满世界寻她,压着她到点休息、好好吃饭,白休怨走后李持盈简直变本加厉,逼得他不得不时不时将李泽拿出来说嘴:“你到底在急什么?你在这里急,难道江对岸的情形就会好转?便是不顾惜自己,也该想想肚子里的孩子,再说还有个大的呢!”
“我……”她哪里说得清楚自己在急什么?她就是恶心自己,只要闲下来就忍不住东想西想,想曾经的那个噩梦,想支支吾吾语焉不详的报纸,想洪方彦似有隐情的眼神,李持盈再一次痛恨自己的无力和无能,为什么每到这种关头,每到她必须做点什么的关头总是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被困在原地什么也做不了!!
上一次是胆怯,这一次是身孕,她不想再经历一次那种焦急和无助,不想再失去一个重要的亲人,如果可以她宁愿亲自去北边,但想也知道不可能去得成。
“妈妈……”小哥儿感觉到妈妈不舒服,扑上去轻轻抱住她,“妈妈不哭。”
严璋还待再说话,负责通报传话的婆子迟疑着扣了扣门:“龙姑娘,应天女学的门房来找,好像出了点事儿。”
第020章 师生(剧情)
几句话说得不清不楚,她却不能也跟着不清不楚,传话之人不懂得事情的重要性,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李九擦擦眼泪,哄了李泽几句便欲起身出门。严璋扭头看了看天色,自知劝阻无用,认命地抓起一把油纸伞:“我和你一起去。”
春雨淅淅沥沥,缠绵不尽,她就快要临盆,大夫说左右就是这一旬了,不拘哪一日都有可能,出门还是有个人陪着的好,别在外头发动了,万事不便。
她本想把李泽交给他,转念想起这两个一向不大对付,便歇了这个心思,临走前伸手揉了揉小哥儿的脑袋:“妈妈很快就回来,你乖乖在家练功扎马步,可不能偷懒,要不爹爹回来打你的屁股。”
李泽才不害怕白休怨,有心想闹着一起去,又怕打扰妈妈的正事,半晌,委屈巴巴地撅着嘴讨价还价:“那你回来的时候给我买糕……”
“红豆糕?”
“还有梅花糕,要热的!”
“好,好,知道了。”
应天女学距离驿馆不算很远,南京沦陷那会儿前任校长连夜抛下此处,带着家眷仓皇逃去了内陆,剩下讲师和学生们自然作鸟兽散,各奔前程,天国政府接手后将之扩建了一倍,各类薪资一分未减,从前那些老师便渐渐回来了大半。
他们看她不起,她知道,谁会对一个年仅十九岁的空降兵热情有加?真是趋炎附势的墙头草,也进不来这教书育人的地方。
“到底出了什么事?”
进去大门才知道,女学生们对她削减诗赋、书经、鉴赏类课程,大幅增加数理、洋文、机械等课程十分不满,少年人血气方刚,有人领头事情很快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课本也撕了,布告贴得满校园都是,现在正聚在校舍前的空地上‘静站示威’,要求校方给个说法。
连祖宗的东西都闹不明白,一味迷信洋人,这究竟是为天国培养后继还是为洋人培养奴隶?
我们到这儿来是想学知识的,又不打算和男人一样跑船做工,整日摆弄那些机器做什么?
李九简直被气笑了,说一千道一万,不过是不想吃苦罢了,江山一分为二前女官的数量就比男性官员少,大多数女孩子读书识字不是为了一展抱负,而是为了陶冶性情,抑或在将来议亲的时候为自己增添几分光辉。天国的人才选拔制度与大明虽有不同,总免不了考试这一关,洪方彦曾同她透露过,顶好是男女各半,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