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出他动了真火,起身忙道:“我送你。”

湿冷刺骨的晚风一吹,两颗因重逢而发昏的大脑齐齐得到了降温,朱持晖因不能久待,清清喉咙便要赶她回去:“天气冷,万一着凉岂不是我的罪过。”

他的脸还僵着,李持盈犹豫片刻,想解释又不知从哪里说起总不能说是白休怨强占了她?单看他们俩的脸,谁强占谁还不好说呢;可要说她与白君两情相悦、私定终身、这个那个,又似乎还差了一些儿,她对他的那点隐约的愧疚就来源于此,她没有喜欢他到不顾一切、愿意为了他舍弃原则的地步,这一点即便她不说,日子久了,晖哥儿一样能察觉出端倪。

“……公主本来就可以养面首,我也不养多,一个二个算不得很过分吧。”思来想去,她只能憋出这么一句头尾不顾的狡辩。

下一秒小秦王就被气笑了:“午后不是还说不要吗?再说成了亲的公主才得养面首,谁待字闺中就养面首的!”

火气不能勾,一勾就全上来了,他想到姓白的那张脸,气不打一处来:“那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在你身边打转?!”

模样确实不错,连他自己并从前那个商人子皆不能及,可男人建功立业难道靠的是脸?又不是街头卖笑的小倌儿!

一想到他的那双脏手曾经碰过她的脸、她的脖子……他恨不得将之凌迟车裂、五马分尸。

“这几年他帮了我良多,几次舍命救我,不是他我且没命站在这里。”李九挺着大肚子,努力伸手够了够他的衣袖,“再一则,他是我腹中骨肉的父亲,待润哥儿也掏心掏肺,怎么配不上在我身边晃?”

大冬天的,下午才下过雪,朱持晖唯恐她冻着,哼了一声握住她的手:“算了算了,先生下来再说。”

怀都怀上了,不顾她的安危强行落胎怕是要留下病根,他再恼恨,不愿意拿她的性命开玩笑。再说此时二嫁三嫁的妇人娘子多了去了,等他腾出手来,还怕收拾不了一个无名小卒?

天都城的夜晚比北方热闹许多,尤其城内,相较别处和平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随处可见打闹欢笑的儿童,以及一群群一簇簇下值吃饭、上值换班的工人。李持盈与他手牵着手,鸭汤馄饨、红薯汤圆的香气直往鼻子里钻,一瞬间她居然有些希望这条路永远不要走到尽头。

“又下雪了!”

“哈哈哈哈!是雪!是雪呀!”

小孩子们惊喜地大叫,李吃盈亦仰头呼出一口白气:“瑞雪兆丰年,明年会是个好年吧。”

第08章 雪夜诉请

不知不觉天彻底黑透,伸手不见五指,幸而干道两旁挂着许多玻璃灯笼,沿路摆摊的小商贩们迅速披上蓑衣,见着行人就招呼两声:“新鲜的鸭肉馄饨嘞”

孙钊与秦力不远不近地坠在后面,一边警卫四周一边注意着主子们的动向。受风雪影响,两人其实听不太清前头姐弟俩的说话声,偶尔的偶尔耳畔才掠过一句:“……他小时候脾胃不好,通没吃上几个月的母乳,加上一路奔波,常常半夜吐奶、咳嗽,吓得我都不敢睡熟。”

朱持晖嗯了一声,刚才在饭桌上他就注意到了,哪怕菜色一般,李泽还是吃得津津有味,一点没染上她只爱吃肉的坏毛病。

见人不为所动,李持盈又道:“我看润哥儿长得很像郡君,你觉得呢?”

嫡亲母子,自然是像的。朱持晖不很记得朱颜小时候的模样,却能从那小儿的脸上清晰看到两分颜姐姐的影子,只是他年纪小,没当过爹,比起‘家族传承’、‘血脉延续’的感动,更多的是‘好奇怪,这里有个小孩长得很像表姐’的尴尬与陌生。

很小的时候她就教过李泽不可以和陌生人说话,不可以轻信陌生人,因此小哥儿对这个凭空冒出来的新舅舅亦存着两分戒心,甥舅两个一顿饭吃完,话没说过三句。

“你现在行动不方便,有什么短了缺了的,只管告诉袁虎,我使人给你送来。”他不知想到了什么,侧头看着她道,“每天光吃鸡蛋顶什么用?你以前不是最爱吃排骨和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