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他不明白的地方。

陆曈不可能在春试就开始布局。

“老爷,”管家道:“无论她所图何物,如今少爷病着,崔岷毫无办法,这医女嘴上说能治,可形迹可疑,不知是真是假,您真打算让她给少爷治病?”

“治。”

戚清捻动佛珠,“崔岷已无用,可弃。玉台亦如此,不如给她试试。”

管家心一凛,不再作声了。

佛珠温润,戚清静静看着,眼前却浮起方才女子镇定面对他时的模样。

不管是不是自作聪明,其镇定与从容,当年已当了院使的崔岷亦不能做到此种地步。

陆曈其实说的没错,她比崔岷更有用。

可惜出身平人,若是戚家的女儿

偏偏姓陆。

姓陆

捻动佛珠的手一顿,戚清猝然睁眼,问:“先前在丰乐楼死了的那个良妇叫什么?”

“叫陆柔。”

“陆柔,陆曈”

戚清眸色微变。

“大人是怀疑她是常武县陆家人?”管家不解,“可良妇一家是常武县人,陆曈是苏南人。”

戚清皱眉。

陆曈的确是苏南人。

他也曾怀疑过此女来历,然而方才药铺中试探,她已打消他的疑虑,的确是苏南人不假。

何况当初派去常武县的人回来说,常武县陆家确无其他亲眷,仅有的远亲刘鲲一家,也死的死疯的疯,早已离开盛京。

但,过于天衣无缝,本就是一种古怪。比起证据,他更相信自己活了几十年的直觉,这直觉帮他在过去多年躲过灾祸,使得戚家如今仍在飘摇世间安好无虞。

“再派人去一趟苏南。”

“问问苏南医行,有没有一个叫陆曈的医女。”他说。

夜幕四合。

崔府里,崔岷坐在书架前的地上。

满地都是医书药理,满地都是狼藉。就在一片狼藉里,崔岷席地坐着,忘我地埋头翻找面前摞成山的医书,眼底都是血丝。

自打他白日回府后,就将自己关进书房,饭也不吃,水也不喝,发疯般翻遍医书。

夫人与儿子都已来劝过他几回,他置若罔闻,仍然奔忙不休。旁人都说他是魔怔了,只有崔岷自己心中清楚

没有时间了。

他快没有时间了。

太师府要他在祭典前让戚玉台恢复清醒,那已十分紧急,而陆曈更可怕,她随时会将自己取而代之。

天才想要代替庸才,总是轻而易举。他苦心经营多年的一切在对方眼中不堪一击,崔岷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他狂乱地翻找,嘴里喃喃:“我可以的,我也可以做出方子”

他是院使,他做了这么多年院使,医官院的医籍医案都看过,他也是凭自己真才实学考上春试红榜,不可能连一个平人背景的年轻医女都比不过。

他一定能治好戚玉台,只要再多一点时间就好了

门外忽而传来隐隐吵嚷声,伴随惊声尖叫,紧接着,“砰”的一声,书房大门被人毫不留情踹开。

崔岷霍然转头。

沉重木门在崔岷惊骇目光中轰然倒下。

一队红衣官差涌了进来,为首的官差看一眼地上狼狈憔悴的人,语气冷酷如冰。

“翰林医官院院使崔岷,有人举告你盗取下属医方据为己用,中伤诬陷同僚”

“不”

不等观察说完,崔岷就跳起来,打断他的话。

像是一直恐惧的事情终于发生,长时间的不眠不休已让他濒临崩溃,脑中最后一根弦崩裂,他跳起来,推开面前官差就想往外跑。

下一刻,脊背传来一阵剧痛,他被人一脚踢到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剧烈疼痛令他方才的狂暴一瞬散去,倏然清醒许多。

官差们涌进屋中,在书房中迅速翻找,一本本医籍全被拂落在地,他精心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