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中一片沉默。

“百合酥、玫瑰饼、蜜橙糕、夹沙糕、小红头”林丹青点着菜单上的名字,转身问陆曈:“你想吃什么,不许说都行!”

须臾,他皱眉道:“为何你的伤口还未好?”

一个只为私欲、一心想往上爬的医官,早该在进南药房的第一日就想办法传信出去,以纪珣的性子,能对萍水相逢的过路人伸出援手,对有故交旧情之人,只会更加照顾。

握着杯盏的手紧了紧,她低头,抿了一口手中茶水。

他看着陆曈,微微摇头:“你是医者,眼中应只看疾症,不分贵贱,何况自轻?”

纪珣疑惑:“你”

郎君一身深红对窠蹙金锦衣,唇红齿白,面如冠玉,满地夕阳下,俯身挑起一串茉莉。

简直离谱。

木盆就在脚下,玲珑白花如玉,香气把炎暑燥意驱散几分,清河街人来人往,无人为花香停留。

他说得认真,听得裴云暎微微动容,正欲开口,又见宁王继续开口。

陆曈定了定神,重新恢复镇定,道:“玉肌膏珍贵,我不舍得用,所以这些日子只是用寻常膏药抹伤,纪医官给的玉肌膏被我存放。”

这神色被陆曈觉察到了。

木桶下渗出滴水,与汗水一同落在花廊下,卖蹙金珠子的掌柜眉头一皱,大声驱赶。老妇被迫离开,清河街多贵客高门,不允平人商贩叫卖。老妇埋头走了几步,体力不支,暂且扶着石墙慢慢蹲坐下来。

林丹青来了兴趣:“这里没有,那哪里有?”

“猛抬头,见茉莉花在两边排

说来奇怪,同样是多年以后再度相逢,与裴云暎相认的瞬间,她只是短暂地惊讶一下,接受得理所应当。与纪珣说话却时刻都紧绷着,一时也不敢放松,心情更是复杂。

陆曈平静回答:“纪医官走后,我所中之毒不久就痊愈。之后回到家中。”顿了顿,“两年前家人病故,就来盛京投奔一房表亲。”

玉肌膏珍贵,宫中贵人才得一罐,他这出手倒是大方,一送就是两罐。

“都是。”

“患生于忿怼,祸起于纤微。恐怕这样下去,天下将要大乱。”

纪珣坐在对面,望着她的目光满是认真。

但只有知道的人才明白,愿意蛰伏之人,所图从来不浅。

“我都买了,你可以回家了。”

纪珣视线一顿。

裴云暎一顿。

鹑之奔奔,鹊之疆疆。人之无良,我以为兄!

见她回来,林丹青从竹榻起身,道:“医正让去给明仙观送点方子。下午院里无事,你同我一起去吧。”又凑近陆曈耳边低声:“正好去桥门买点甜瓜吃。”

她道:“其实我并非你想的那样。”

她喝茶时,挽起的衣袖拂动,露出手肘处隐隐红痕。

沉甸甸的。

她抬眸,门前有穿红裙衫的卖花少女走过,手里抱着串串茉莉,哼唱小曲。

一双靴子停在眼前。

但或许老天正喜捉弄,她越是不想和纪珣相认,这一刻就越是到来得猝不及防。

再看她时,目色就多了点恻然。

她下意识伸手,放下衣袖,掩住隐约红痕。

长案矮几,制药房与书房以一扇雕花书架隔开,书架上层层迭迭摆得都是医籍,地上也是,散乱的药方随意摞在榻边、竹椅上、角落里,显得有几分杂乱。

被陆曈念及的裴云暎,眼下并不知她此刻心绪。

他也乐得自在。

宁王点头,伸手接过信函,却没即刻打开,只搁在桌头,自己在桌前坐下,叹了口气。

瓷罐小小一个,握在手中沉甸甸的。

年轻人却已站起身,抱着一大捧茉莉径自往前走了。

若想进翰林医官院,其实太医局更容易。

元朗并非先皇后所生,生母只是浣花庭一位寻常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