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犬的尸体被一并拖下山,大抵死得太惨,落在众人眼中眼色各异,不知戚玉台是否又在其中添油加醋了什么,医官院的几个医官进帐子给她送药时眼神都变了,目光隐隐流露出畏惧。
都这么久了,这人居然还能记得当时在仁心医馆杜长卿的胡诌,着实可恨。
他叹道:“陆大夫,我还是第一次听你说这么多话。”
裴云暎看她一眼:“怪我。”
说完这句话,他就掀开帐帘,弯腰走了出去。
其实,就算没有那只银戒,就算她并非“故人”……
青年神情冰冷,漆黑双眸里,杀意渐渐凝聚。
暗夜沉寂,他在她对面坐着,一身鸦青澜袍,衬得五官动人心魄的俊美。含笑看着她时,许是灯火温存,凛冽的眼里竟也有片刻温情。
陆曈:“不用。”
“栀子摔坏的,自然该殿前司赔。”
“我是会去刑场上偷尸体的贼。”
她飞快开口:“我要回西街休养一段日子,正好有别的事要处理。如果裴大人真想帮我,就让这些日子不要有多余的事来打扰我,不管是戚家还是别的什么,给我多一点时间。”
沉默良久,陆曈道:“还好。”又问:“你呢?”
陆曈警觉:“你想做什么?”又忽然想到什么,蓦地看向他:“你我现在本就说不清……”
陆曈哼了一声,想了想,终是把先前在医官院门口遇到戚家马车、黄茅岗上和恶犬撕咬时戚玉台说的话一一说与他听。
“听说你要做太师府的乘龙快婿了。”
“我也想知道。”
人总要经历风雨才成长,他历来遵循此种规则,对自己对他人一向如此。
她看向帐子。
药瓶精致,瓶身狭窄,瓶塞用一个小小的红木头刻着。
救命之恩涌泉相报,殿前司禁卫们常把这话挂在嘴边对那些他们救下的人一遍遍玩笑重复。
裴云暎手撑着头,偏头看她,嘴角微翘起来:“早知你我会再次相见,那天在破庙里,我就该摘下你的面衣。”
诸班卫车骑都已随太子一行离开,只有零星几队人马留在此地。见这位素日明朗的指挥使一脸乖戾阴沉,皆不敢多话,赶紧避开。
“老爷,擒虎死了。”
“我招蜂引蝶?不洁身自好?”
他没敢再说下去,四周一片寂静。
……
他一怔:“什么?”
“裴棣养了个好儿子。”
“太后娘娘有意为小裴大人指婚,看中的,就是戚家那位千金小姐!”
“再说,”他笑了一下,“我看那块玉佩成色不差,光泽温润,应该是你珍惜之物。”
一条狗事小,太师府的脸面事大,更何况,一开始,太师府是看中裴家这门亲事。
裴云暎打断他:“你没猜错,我就是想杀了他。”
池水清澈,完整的倒映着整个月亮,鱼食撒下去时,各色锦鲤争相浮起争食,微光便被捣碎成星。
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大小姐有心事,却不知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戚家大小姐究竟是因何事伤怀。
但他救她却并不于此。
院中池边,有人影静静站着,满头白发被银月照出一层冷色。
他点头,语气轻松:“我也不错。”
听完,戚清沉吟了片刻,道:“看来,对方已经按捺不住了。”
或许因为这无妄之灾确实影响了她之后的计划令人恼怒,又或许……
“这话好像应该我对你说。”他扬了扬眉,放下手中银戒,看着她笑问:“救命恩人,这些年过得好吗?”
原本戚华楹并不抗拒这门亲事,偏偏裴云暎如今与个平人医女不清不楚,还捅到了明面上。这门亲事不能继续了。
“哦?”
“没用的东西。”
云翳散去,澄辉盈盈,一阵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