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以为,当务之急,应先医治陆医官伤势,再做其他打算。”

不等太子开口,林丹青先勃然怒起,“陆医官都已经被咬成这副模样,伤重未治,戚公子居然还要追责?这是哪门子道理。”

元贞点头:“也好。”

他、戚家何曾吃过这样的亏?要让这个卑贱的女人知道,纵然是戚家的一条狗,得罪了,也要她付出代价。

只是一牲畜。

她把御史中丞连人带马都检查好,确认再无麻烦时,本打算和御史中丞一起下山。又想着干脆与陆曈一起,于是托路过班卫去问问驾部郎中那头收拾妥当没有。

无人开口,唯有静谧风声似带杀伐血气。

双腿膝下仿佛生了刺,每往下弯一厘,心中就越痛一分。

戚玉台猛然一顿。

不幸中的万幸,陆曈跟着护卫走时留了个心眼,一路走一路留下记号。

灰犬血淋淋的尸体落在众人眼中。

陆曈猛地一顿。

“裴殿帅?”

戚玉台身边就几个护卫,林丹青仔细辨认一番,目露失望之色。

擒虎死了。

触目惊心。

他大着胆子上前,将灰犬翻了个身,呼吸陡然一滞。

此女不能留!

他当机立断,一撩袍角跪下身来,对着太子道:“殿下,擒虎是当初太后娘娘所赐,玉台精心奉养,才长至如今英武模样,擒虎虽非人却通晓人性,忠厚机敏,长伴玉台左右,如今却遭此横祸……”

“请殿下裁夺。”

对方越是清高自傲,他就越是想要折辱。

擒虎身上全是尖利捅出的血洞,密密麻麻令人心惊。狗头几乎被捣得稀烂,皮肉狰狞得翻涌开,他只看了一眼惨状便觉作呕,忙别过头去不敢再看,心中陡然浮起一个念头:这个柔弱的女医官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下手如此凶残?

紧接着,震惊过后,是油然而生的愤怒。

他颔首,声音不疾不徐。

“擒虎自幼时便陪伴我身侧,善解人意、赤胆忠肝,如今凄惨死去……”

她对陆曈轻轻摇了摇头。

众人朝说话声看去。

视线在众人身上逡巡一番,太子已看透了戚玉台这出蹩脚戏码。若是从前,他顺着戚玉台的话也无可厚非。

可那又怎么样?无权无势无背景的平人医官,在盛京一抓一大把,他们说的话不会有人听,也起不了作用,就像人不会倾听蝼蚁的想法,甚至比蝼蚁还不如。

他冷笑一声,“且不提我与陆医官无冤无仇为何要行此害人之举,这位翰林医官既然说是有奸人护卫将你引走,当时在场人均能作证,诸位且认真看看,本公子身边护卫可有那张奸人的脸?”

偏偏陆曈掌握着他的子孙后脉。

这样低贱的平人杀了他的擒虎?

她怎么敢!

戚玉台怒道:“杀了这个贱民!”

她到底用什么迷惑了纪珣?

并无刚刚带话的那个护卫。

他这一出口,戚玉台脸色变几变。

猎犬一动不动,皮毛被风吹吹过,躯体渐渐僵硬。

尤其是纪珣。

纪珣那个总是游离在众人之外的年轻医官站了出来,走到陆曈身前,半跪下身,仔细查验陆曈露在外头的伤痕,这才对着元贞行了一礼。

“《论语》曰:厩焚,孔子退朝曰:‘伤人乎?’不问马。贵人贱畜,故不问也。”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目光一片怀疑。

他抬眼,仔细打量着面前这位年轻的医官。

陆曈沉默地注视他。

四周一片安静,突然间,女子平静的声音响起。

多谢。

戚玉台看着元贞身后越来越多的人马,心里骂了一声。

她杀了擒虎。

沉苛荒谬的世情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