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邸里四处都放了冰块,倒是没有外头的暑气,清凉得正正好。

正说着,前面的医官突然嘈杂起来,有人道:“围猎大队来了!”

他叹了口气:“妹妹借我银子让我一偿心愿,可我没那么多银子还她,替她出这口恶气,也算是回礼了。”

这些青云贵客既家境富丽,于是器服便极尽绮丽奢华。个个马匹雄健,金鞍银辔。至于骑服,更是寻了最好的料子寻最好的裁缝,恨不得全天下都瞧见自己的英武姿容。

裴云暎实在生了一张好皮囊。

那个老头子就是太过于执着追求上进,恨不得所有功劳都要给御药院揽一份。殊不知这世上多做多错,尤其是对着那些位高权重之人。

青色车舆在围场入口停住,四处忙跪下一片行礼,陆曈也跟着医官院的医官们跪下,听见林丹青在耳边低声道:“那是太子殿下。”

常进把名单送到宿院时,林丹青正坐在桌前擦脸,闻此喜讯,面上珍珠玉容粉都顾不得擦匀,扭头看向坐在桌前看书的陆曈。

常进望着手中名单,意外看向桌前人:“院使,这里头……怎么突然多了陆医官?”

看来,院使也渐渐开始重视陆曈了。

“爹、娘、姐姐、二哥”

前些日子,太师府公子戚玉台托人给崔岷捎了句话,说今年围猎场中,务必让陆曈随行。

“少爷,”来人进了屋,将手中之物呈给戚玉台,“医官院的曹槐已将东西送来。”

陆曈循声看去。

从车舆上下来个年轻男人,生得算周正,只是略显瘦弱,以至于看起来没什么气势。他抬手,示意场中众人起身。陆曈跟着医官们起身,看向车舆方向,太子身后又有骏马随行,马上人亦是鞍辔华丽,看上去不是普通人。

宁王元朗是梁明帝的兄弟,当年先皇丧世后,几个皇子也先后离世,除了梁明帝,唯有这个宁王活了下来。陆曈听过此人名字,但没料到看起来这般年轻,比几位皇子也大不了几岁。

林丹青不以为然:“这你就不懂了,我家祖上有一位老祖宗说过,医者父母心,又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一说,既如此,他们都是我生的,娘看儿子,多看一眼怎么了?”

从前先皇在世时,尤其看重每年秋狩,临行前尚要祭天,又有禁兵班卫近万人跟从,检阅军队,不过近几年身子不好,不再参加围猎。陛下不来,队伍便要精简许多,饶是如此,仍让第一次来到围场的陆曈开了眼界。

常进平日板着张脸,终是被林丹青兴奋感染,忍不住跟着漏出丝笑,“是因为王医官临时着感风寒才叫陆曈顶补,机会难得,咳,回头买点桃子梨什么的好好谢谢王医官吧!”

皇室中人过后,就是些王孙公侯家的少爷公子了。

围猎大队来了。

她低着眉不说话,林丹青见状,宽慰她道:“怎么这样严肃?近来天热,全当是上山避暑。狩猎的都是些皇子贵族公子,山林提前也被人驱赶过,狮虎类凶兽早已被清除,至多也就是狼啊豹子。咱们在林外的棚子里候着跟随,不会有什么危险。”

毕竟围猎随行对医官来说,是件面上有光的好事,好的人情当然要送给更值得的人。

戚玉台冷笑:“妹妹心软,爹迂腐,但我怎么能容忍一个下贱女人爬到我们戚家头上。”

林丹青扬眉:“我说错了吗?”

崔岷道:“明知有变,自当避嫌。至于邱合……”

太师公子的吩咐,医官院如何敢不听?

常进退出了屋子,从门外又进来个人,看着常进的背影远去,才把门关上,悄无声息地看向崔岷,低声道:“大人,戚家突然点名要陆医官随行围猎,是真打算在围猎场中对陆医官下手?”

那里,四只巴掌大的瓷罐静静放着,藏在柜中阴影里,幽幽望着她。

陆曈问:“这也是位皇子?”

毕竟以他的身份,要拿捏陆曈简直轻而易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