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景三言两语推拒了谢予明的约会,转而给祝嘉安打电话。还没接通,樊商的来电率先跳了出来。

“盛景?操,和你说话真难,集训期间手机一直没收,刚偷出来……”体育生语气很烦躁,背景音叮叮咣咣的,似乎在更衣室,“有个事儿得跟你说,我被俱乐部看中了,以后能继续发展……”

这是喜讯。

盛景道了声恭喜。

“好事是好事,但日程安排也太紧了,我还想回宿舍休息几天,结果不行,和教练请假还被骂了一顿。”樊商骂了几句脏话,隔着手机,盛景能想象他拧着眉心耙后脑勺的姿势,“……总之我得继续训练,去国外……以后估计很少见面……你……”

太吵了。

信号也很差。

盛景听着听着,手机里突然传出中气十足的怒吼:“樊商你小子敢偷手机!没收,出去跑圈!”

违规的体育生被迫终止通话。

盛景原地站了会儿,继续联络祝嘉安。等待接通的间隙,她换好衣服下楼,走过人来人往的校园路。

“咩咩,咩咩竟然主动找我!好开心!”

活泼开朗的少年音,掺了夸张的哭泣。

“掐指一算我已经四天没有吸到咩咩了!这什么惨绝人寰的地狱体验……啊师姐麻烦把第三个抽屉的报表给我,数据还是不对……怎么啦咩咩,有事?还是说想我了?”

盛景步子迈得很大。周围来来往往的面孔陌生又普通,逐渐融化成一片模糊的五官。她像是溺水的鱼,一点点向下沉,向下沉去。

“你最近很忙。”盛景说,“你以前有过这么忙的时候吗?”

“没有!”祝嘉安激情控诉,“简直是人间险恶,资本家进象牙塔!等等,你果然在想我对吧?我现在就过来见你,你在哪里?”

“不用了。”盛景低声自语,“听起来,你比别人的情况好很多。”

“什么别人?咩咩,喂,喂?”

盛景已经摁断通话键,拦出租车。

一小时后,她抵达美院。

这个时间点,牧秋必定在画室练习。盛景顺利堵到人,可是对方惊慌失措地反锁了门,愣是不愿意见面。

“我做错了什么?”盛景站在外面,隔着门板开口,“就算腻了,也不至于你用这种态度对待我吧?”

她垂眸望着色彩斑斓的木门。

“又或者,你有不得不躲避我的理由?”

“……没有。”

门里的牧秋嗓音发抖。

盛景轻轻哦了一声:“那你一定很讨厌我,所以才不愿意和我见面,也不愿意听见我的声音。我都不知道自己这么惹人烦,以后……再也不烦你了。”

她说再见。

身体向后退几步,黑沉沉的眼睛却始终凝在前方。

于是很快,她听到了画室里难过的呜咽。

“不是,不是!我超喜欢小景,还想和小景在一起……可是我会给你添麻烦,我只能给你添麻烦……”

牧秋越哭越大声,甚至开始打嗝。

盛景问:“谁说你会给我添麻烦?”

按照牧秋的性格,绝无可能说出这类话。她顿了顿,“是我认识的人吗?”

牧秋没有回答。出于忌惮和愧疚,谢清皎的姓名无法顺畅吐露。那的确是个很有手段的女孩子,既用谈话摧毁了牧秋的信心,又给予牧秋美好的画展诱惑。代价只是离开盛景,结束这个持续过久的幻梦。

“我们本来就会结束的。”牧秋坐在冰凉的地面,脊背抵着门,双手狠狠按住脸,“是我不好,我够不着你,从我们认识的那天起,我就等着结束的那一天。”

可是她们的结束太过难堪。

“我没想到会这样……”牧秋嗓子都哑了,胳膊全是指甲抠出来的红痕。她小声嘟囔,“我没法做小景的女朋友,连朋友都不行。对不起,小景,对不起……”

盛景听了很久,世界渐渐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