珀尔心里已经开始害怕了。可他还是强装镇定,不断使用精神力催促和鼓励狗子们。
小镇的方向在西方偏南的位置,刚好是太阳落下的方向。珀尔望着那轮红日,恍惚间产生了一种错觉
似乎他们只要跑快一些,一直朝前跑,就能追上太阳,让它永远不落、永远温暖明亮,让时间停止流逝,让风雪不再造访。
让他们能安安稳稳地回到狗屋,让受伤的伙伴们得到救治,让所有的一切都得到圆满。
然而这终究只是珀尔的幻想。无论他们怎么跑,太阳还是无可挽回地落下了地平线,只留下天幕间散射的微光,映照着没有温度的雪原。
可这微光也注定持续不了太久。很快,就连太阳残余的最后一点光线也在地平线边缘熄灭,大地彻底陷入了黑暗。
猫和狗都有夜视能力,仅靠着夜空中的点点星光,也能看清前行的路。可是天太冷了,温度越来越低,大风卷起雪尘,一阵阵扑打在珀尔和雪橇犬们的身上,好像昨夜的暴风雪起死回生,在向他们索命。
珀尔明显能感觉到,狗子们的奔跑变得越来越艰难,跑过的雪地里开始出现星星点点的血迹,隐约的血腥味像冰针一样刺痛着他。
珀尔知道他们已经到极限了,他望向西南方的天边精神力场显示小镇就在前方,已经很近很近了。
那里有人类建设的居所,有彩色的小房子、明亮的路灯,还有热闹的度假村,就算在北极最漫长的寒夜,那里的灯光也足以映亮一大片天空。
可现在,本该在夜幕中变得显眼的小镇灯光却完全没有出现,西南方的天幕下依然是一片沉黑的夜色。
珀尔开始产生一个可怕的猜测:会不会,他们从一开始就跑错了方向?
这个念头让他不寒而栗。
他知道自己的精神力很强,不会轻易出错,可换上这具地球小猫的身体,他就不敢肯定了。
何况人类的指南针都会因为极光失效,他的感应力怎么就没有出错的可能呢?
不然他们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看到来自小镇的光亮?!
前方狗子们的行进变得越来越艰难,珀尔第无数次让他们停下休息,雪橇犬们瘫了一地。
珀尔跳下雪橇,跑到队伍最前,扑进安德烈胸前的厚毛里。他能明显嗅到对方身上的血腥味或许是背带磨破了皮肤,或许是冰雪冻伤了脚爪,也可能是雪沫呛进了气管,弄伤了狗子脆弱的呼吸道……
又或者全都有。珀尔不敢细想,闻着那股气味,只觉得又心疼又害怕。
他难以抑制地思考着最坏的结果如果方向真的错了呢?
如果他们这样拼尽全力,却还是没能赶回去呢?
如果他和雪橇犬们挣扎了这么久,最后还是一起冻死、累死在这个冬夜里……
北风呼啸而过,扬起一片雪尘,扑在珀尔和安德烈的身上。可珀尔连甩都没心思甩了。
其实,他还有一个最可怕的念头,几乎都不敢细想
如果最开始不是他将人类绑上雪橇,不是他给狗子们系上背带,以雪橇犬们的抗寒能力和运动神经,或许已经在天黑前跑回了小镇,或是至少找到另一处足以过夜的山洞……
如果不用拉着这沉重的负担,他们或许就能活下去。
想到这点,珀尔感觉自己浑身都冷透了,僵硬了,好像变成了一块石头,一块冰做的雕塑。
他的眼泪抑制不住地涌出来,沾湿了脸上的毛毛,冻得脸生疼。他干脆扑进安德烈怀里,大哭起来。
都是他的错……他干嘛非要带上雪橇、带上人类、带上米拉?他干嘛要乱指方向,给了狗子们虚假的希望?
他们明明那么相信他,可现在,他们都要死了……他们挣扎了一整天,付出了全部的忠诚和勇气、痛苦和渴望、血与泪,可最后还是要落入这样的结局……都是因为他……
就在珀尔痛苦崩溃之际,却突然听见耳边传来一个声音。
那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