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迁心气大顺,嗔怪道:“傻孩子,怎么还叫老祖宗?也该换个称呼了。”

蒋星渊早就识破了他伪善阴毒的真面目,心中冷笑连连,面上却做出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呆愣愣地看着他,眼里闪烁泪花。

“……干爹!”他如梦方醒,激动地跪在地上,“砰砰砰”结结实实磕了几个头,“干爹若能救下奴才的娘,便是奴才的再生父母!奴才……不,儿子往后什么都听您的,为您做牛做马,赴汤蹈火,等您百年之后,给您披麻戴孝,打幡送终!”

“好!好!”窦迁瘦削的脸上满是笑容,亲热地托起他的胳膊,道:“好儿子,快起来,准备准备,跟我一起面圣。”

半个时辰后,蒋星渊谦卑地跟在窦迁身后,站在明德殿外。

他越过老人佝偻的身躯,看向朱红的殿门。

门上雕着两条栩栩如生、活灵活现的金龙,在日头的照射下闪着耀眼的光芒,晃得他眼睛生疼。

认窦迁当干爹,是他净身时给自己定下的目标。

经过多年蛰伏,承受了无数冷眼与折磨,他终于达成目的,本该松一口气。

可絮娘下落不明,他根本没有时间高兴。

还不够,他爬得还不够高。

远远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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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10章二百零五回 梦忆芳容公主忧神州,醒困案牍二奴献红袖颜

永宁帝徐元景无心批阅奏折,勉强自己看了几道,见那些个身处战乱之地的官员不是在哭穷,就是在求援,不由得深锁眉头。

鞑子刚入关的时候,他着实慌了一阵子,拉着几个心腹大臣昼夜议事,又连下数道圣旨,命钦差带着皇粮北上,赈济灾民,稳定军心。

可灾民的肚子像个无底洞,钦差还没走多远,粮食便散了个精光,再往后,仓廪空虚,财用不足,他有心无力,只能视而不见。

好在边关几个城镇的守将还算得用,在没有粮草援军的情况下,依然牵制了辽国的大半火力,替他牢牢守住大兴江山。

徐元景有时感念他们的忠心,有时又觉得他们言过其词,将战事形容得太过严重。

辽国的国力未见得比大兴强上多少,这么拖延下去,势必两败俱伤,根本不可能威胁至高无上的皇权。

一想到这里,他就觉得气恼一群茹毛饮血、不通教化的野蛮人,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侵城略地,打家劫舍,毁了他风花雪月的逍遥日子,实在是不可理喻。

他将奏折推到一边,就着研好的墨汁,画了幅乐阳公主的小像,单手撑着清俊的面容,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咯咯的笑声传来,有人踮着脚尖接近,往他耳朵里吹了口气。

“乐阳?”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隐约知道自己正在做梦,看到皇妹美艳动人的脸,大喜过望,伸手将她拉入怀中,“你怎么这么久都不来看我?”

“我看皇兄有了新人,左拥右抱,快活至极,便不想自讨没趣。”乐阳公主娇蛮地皱了皱鼻子,夺过他手中的御笔,放肆翻看堆积如山的奏折,“皇兄又在偷懒,这么多八百里加急的折子,不批可不行。”

徐元景并不介意她的冒犯,好像兄妹俩已这样亲密无间地相处过许多年。

他紧紧抱着她,笑道:“你还跟以前一样,偷偷帮我批折子好不好?我本就不是当皇帝的好材料,不如你聪慧果断,当初要不是你坚持,像三弟一样做个富贵王爷也不错……”

“我真瞧不上你们两个不思进取的样子。”乐阳公主撇撇嘴,熟练地批阅了几份奏折,说着胆大包天的话,“我若是个男儿身,这皇位少不得要换个人来坐坐……”

见徐元景毫不气恼,双眸里蕴含着浓得化不开的柔情,她有些泄气,扭过身子搂住他的脖颈,脸上流露出真切的担忧:“皇兄,我费尽心力,百般筹谋,收服了许多入幕之宾,甚至不惜和三哥做下有悖人伦之事,好不容易将你扶上这个位置,不是为了让你醉生梦死、得过且过的。如今战事吃紧,民不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