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刚才那样惊悚又突兀的场景,就算是身经百战的老人也指不定要被吓成什么样子,他却完全看不出来有什么异样起码现在看起来仍旧很淡定。
这是极其难得的。
就拿那不知为何幸存下来的双胞胎之一、这个叫做李德森的中年混混来说。他也算得上个有经验的老人,进过两三次赌局,不能说次次毫发无损,但也都顺利出来了。
他那个死掉的倒霉兄弟跟他一样,自认为不会跟那些愚蠢得如同待宰羔羊一般的新人一样,谁知道竟然阴沟里翻船!
在亲眼目睹那场诡异而蹊跷的爆炸时,李德森只觉得自己的三魂六魄就已经被硬生生挤出了体外。
在那之后足足十几分钟,他的耳朵里塞满了刺耳的噪音,混杂着沙哑撕裂的惨叫,宛如一只被掐指咽喉的公鸡濒死的鸣叫。
而在很久很久之后他才反应过来,发出这种声音的人正是他自己。
船舱里已经没有人了,连外面的声音也消失了,四周安静得可怖。他一个人坐在一地腥臭的血肉间,两条腿不受控制地抽搐。
他“啊”了一声,然后死命捂住嘴,忍住嗓子眼的干呕,从地上跪坐起来,连滚带爬地往外冲去。
这个地方绝对不能呆!谁知道那种事情还会不会上演第二遍!
外面昏黄的灯光摇曳,远处的雾气融进了深沉的夜色当中。
他冲到甲板上,大口喘气。
这艘船虽然年份久远,但总体面积不小,高高低低的舱室排列在走廊旁。他一眼瞥过去,正好看见一个身材挺拔的男人正背对着他站在储物室门口,手里捏着根铁丝之类的东西,俯下身对准锁眼往里面插。
“……”
李德森想起来了,这就是那个自称“新人”来坏他们好事的男人。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想的,只是无意义地拖动脚步往那边走了两步,后背却被人拍了拍。
“你们刚才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德森打了个激灵,回头对上女人惊疑的目光。
他像个木偶一般僵立在原地,怔愣了片刻,“我不知道。”
“我记不起来了……”
“太快了……我什么也没看清,他就死了……”
苏晴打断他,“死在哪儿?”
“门口。”李德森咽了口唾沫,说:“离门口不到两三米的距离……爆炸了。”
苏晴皱了皱眉。
她的脸色不是很好看,但也还算镇定。这两天里也死过一些人,只不过大多是因为忍受不了这里的环境而陷入绝望后自杀的,或者是在风暴中失足跌入海中的,这还是头一次有这么离奇却血腥的死法。
苏晴看他一副精神恍惚的样子,觉得也问不出什么来。她决定换个对象。当时在现场的又不止是他一个。
她越过李德森,抬脚朝不远处的男人走去。
背后李德森还站在原地,雾气迅速磨平了他佝偻身材的轮廓,让他看起来像是座不会动的雕像。
苏晴没再穿她那双高跟鞋。刚才她摔倒在甲板上时就已经把鞋子给脱掉丢到一边去了。
池蔚正半跪在储物室门口。
刚才的爆炸中各种肉沫血块四处飞溅,他站的很近,但身上倒没有沾上多少污渍,只有衬衫下摆上有一小块,被他沿着边缘撕掉了。皮带上方不规则的衬衫布料勾勒出干净清爽的肌肉线条。
苏晴在他背后停住:“你干什么?”
“找地方,睡觉。”池蔚头也不抬,语气平淡。
苏晴觉得不可思议:“你还能睡着?”
“为什么不?”池蔚冷淡道,“晚上气温会很低,没有棉被我担心冻死在里面……顺便一提。”
他终于抬起头,冷着脸,瞳色幽深,“这场赌局会开在北冰洋吗?”
“……”苏晴无话可说。
她缩了缩脖子,的确。周围的温度正在极速下降,雾气已经在空气里凝成了悬浮的冰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