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前几日熬夜补的,针脚歪歪扭扭,此刻却像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警局的人都把我叫去问话了,”李香声音陡然拔高,“说我私自变卖公有山林物产!”
周海蹲下身,粗糙的手掌覆上李香攥得发白的指节。他刚从北坡回来,掌心里还留着松脂的温热,轻轻揉开她蜷起的手指:“然后呢?”
“然后?”李香甩开他的手,蹭地站起来,“然后局长认出我了!”
“就是上次我在路边扶的那个老爷子的儿子!他说这事儿不算大错,但政策敏感,让我以后别张扬!”
李香在狭小的土屋里来回踱步,裙摆扫过墙角堆着的香菇篮,“可郑军他们还在村里嚼舌根,说我赚黑钱,说你守山是假,私藏猎物是真!”
周海没吭声,只是从陶罐里舀了瓢山泉水,兑了点温热的井水,递到她嘴边:“先喝点水,慢慢说。”
李香赌气似的偏过头,水珠顺着嘴角滴在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深色。
周海叹了口气,用袖口替她擦掉水渍。
“香香,”糙汉子声音沉得像后山的磐石,“你觉得这香菇该不该采?”
“该!”李香立刻回答。
“那香菇烂在山里也是烂了,我采来卖给国营饭店,换了钱买布做棉袄,给你补身子,给村里王婶她们分点,哪点错了?”
“可局长说政策敏感。”周海追问,拇指轻轻摩挲着她腕间的脉搏,“60年代,投机倒把的帽子扣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李香猛地坐下,抓起炕上的野核桃狠狠砸在桌上,壳碎的瞬间,露出饱满的果仁。
“我知道,但以后会变天,现在不攒点钱,等机会来了拿什么当本钱?我要做村里第一个万元户!”
李香眼睛亮得惊人,像缀着两颗星火,映着周海古铜色的脸。
“海哥,你守山六年,拿命换来了什么?还不是被人背后叫‘疤面煞星’?我们得给自己挣条出路!”
周海沉默了很久,久到窗外的暮色彻底浓了,只听见远处传来夜枭的啼叫。
周海伸手揽过李香的腰,把她拽进怀里,下巴抵着她发顶:“那你想咋办?”
“继续做!”李香毫不犹豫,“但听局长的话,不张扬!”
“以后,我采了香菇,让王婶她们悄悄送去县城,我躲在幕后,郑军他们要是再敢找茬,我就拿你打狼的刀鞘,敲他们脑袋!”
周海低笑出声,胸腔震动着蹭得李香脸颊发烫,他低头吻住她的额头,胡茬扎得她痒痒的。
“好,都听你的,但有一条,不准再一个人往县城跑,我陪你去。”
“你得守山啊!”
“山能有你重要?”周海捏了捏她气鼓鼓的脸颊,“大不了我凌晨去巡山,下午陪你送香菇。再说,我还想看看哪个不长眼的,敢欺负我媳妇。”
李香被周海哄得心里甜丝丝的,方才的怒气散了大半,却还嘴硬:“讨厌,我有手有脚,谁要你陪……”
话没说完,李香被周海打横抱起。
李香惊呼一声,下意识搂住糙汉子的脖子,鼻尖撞上周海喉结滚动的弧度,闻到一股混合着松香和汗水的男性气息。
“周海你干嘛,放我下来!”
周海没说话,径直把她抱到炕上,粗布床单被压得簌簌作响。
他伸手解开她衣襟的盘扣,动作熟稔得让李香心跳漏了一拍。
“你、你脱我衣服干嘛?”李香双手护在胸前,脸颊烧得像灶膛里的火炭。
周海低头,鼻尖蹭过她颈侧,声音哑得厉害:“媳妇,我们好几天没亲热了。这段日子你忙着摘蘑菇,我晚上抱着你都不敢乱动。”
他指尖划过她锁骨下方未消的牙印,那是上次吃醋时留下的标记,此刻在暮色里泛着淡粉。
“媳妇,你看你,都瘦了,得好好补补。”
李香的心猛地一跳,刚才的义愤填膺瞬间被羞耻和隐秘的渴望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