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仿似感觉不到那些热意,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等候皇帝下一句决定生死的命令。
电光火石之间,姬元垂头看向身前坐着的姬让。
姬让在一瞬半直起身,紧紧按住身后的椅背,微微瞪大了眼睛扭头看向皇帝。
他按住椅背的素手有如削葱,只是骨节凸起白印,手背绷紧青色的经络。
这个宫女翻倒了水盆,害怕接下来可能受到的惩戒。
那姬让呢?
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着他?
皇帝手里捏着温热的帕子,抓起他扶在椅背上的手擦了擦,将这只手裹在帕子里,连指缝都一一搓过,搓得五指都松松地打开,软软地虚扣着。
姬让看了看他,又半垂下眼皮任他随意摆弄,只是视线隐蔽地在宫女和他身上扫了几个来回。
直到门外传来全德小声的叫唤,“陛下?……陛下?要不要奴才传个信,叫王将军再吃盏茶?”
姬让被打理完了,这才快步走过去,一脚踢开那个铜盆,冷冷道,“滚下去,叫小福子带人过来收拾干净。”
春裁颤颤地磕了个响头,又等了几息,发现皇帝并没有提出异议,这才佝偻着身子退了出去。
皇帝慢条斯理地继续手里的动作,就着微凉的水继续擦了擦自己的脸和手,将那块湿帕子随意扔到盆里。
也一如往常地,对外面扬声道,“传膳吧记得用前年的茶叶,别糟蹋了今春贡上来的新茶。”
吃早膳的时候也和先前差不多。
三催四请,好声好气地说了半天。
姬让一会嫌这个热,一会嫌那个齁,没有一样菜是称心如意的,样样都能叫他挑出毛病来,就是不想吃饭。
他挑三拣四的样子颇有些无理取闹,在寻常百姓家里,怕是已经叫父母抄着藤条撵出去三条街爱吃不吃,不想吃自己出去要饭。
对付不听话的孩子,做长辈的确实经常惯用这套威慑的手法。
“这道羹炖得够嫩的了,就当喝水,把它喝了吧?”
皇帝的语气温和如常,却抿了唇,他的唇色本就寡淡,如今更是抿成一道不近人情的直线。
姬让手里捏着个调羹,十分无礼地蹭了蹭碗沿,磕出来细微刺耳的瓷器声响,他抱怨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这才舀起来一小勺。
只是一双柳眉紧紧皱了几息,见姬元一直沉默地盯着他,又疏忽松开来。
美人温顺地垂下眉目,小口小口的抿着勺里的肉羹,果然当水一样喝,连嚼都不爱嚼一下,或者说,当苦药一样服,抿进去,咕咚一下,直接吞进了肚子里。
皇帝莫名叹了口气。
姬让开口吃东西的时间已经比以往要早了,但他还是在叹气。
姬让迟疑地挖了一大勺,心里还有些不安
父皇心情不好?还是生气了?
姬重俊那几个狗东西的事,他是不是还惦记着怎么罚我?
“不想吃就算了,”破天荒的,父皇竟然这么说,“养的鸟啄米都比你快。午后来御书房,再吃些好克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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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王将军已经跑了五趟外厕了。”
全德随在銮驾边,体贴地和皇帝汇报王将军喝茶的情况。
姬元耷拉着眼皮子,被微微晃动的銮驾带出些乏意,嘴边勾起一抹冷笑,“他的消息倒灵通,昨晚打的板子,今天就过来吃茶了。”
这位王将军早朝后一直没走,递了折子想私下面见圣上。
他是慎贵妃的哥哥,左右无非是因为三皇子的事,除了大皇子,其余三个皇子都被禁了足,三皇子罚得重一些,还被赏了一顿板子。
昨夜抬回去的时候,慎贵妃当场便晕了,也不知是哭的还是被吓的。
姬元特意吩咐卒人们不必留情,按律刑罚,让他吃一顿板子长点教训,顺便也能杀鸡儆猴,威慑下另外两个不安分的。
反正皮糙肉厚,躺个十天半个月也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