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额头上渗出颗颗细汗,这才明白她忽然叫起人的大名是代表已经生气了。
紫檀立刻半跪下去。
“奴失言,请贵人责罚。”
紫檀原为禁庭暗卫,因雍王突然薨逝,朝廷想借此机会一举控制雍州,于是动用了祁宣帝多年前安插在雍州的一枚旧棋雍州刺史杜洵,打算派人冒用杜洵失踪幼女的身份潜入雍州,而紫檀的任务正是一路护送这位顶替人。
她还记得那夜跪在烛影幢幢的大殿,望着正前方那抹明黄,旁边的内官递来一份名帖,名帖上写着将守护的人的名字。
侍御史,卢书忆。
她从来行于暗阁,对这位卢御史只听过只言片语,听闻她杀伐果断,手腕毒辣,曾多次兵不见血地替圣人除去朝廷蠹虫,如今圣眷正浓。
也有人说她不过是以色事主……
而当紫檀按照事先安排,从京都潜入太原府的府邸,看到的不过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
或许她心中一直存有疑惑,连她自己都没发觉,如今却被瞧了出来。
“奴失言,贵人就算要杀了奴,奴也绝无二话。”
闻言,窗边的少女放下竹帘,车内烛火映得她的脸半明半暗,显出几分超越年龄的成熟。
“圣人派你到我身边自有他的考量,我不想多事,不过雍州城形势诡谲,你需得完全信任我,听命于我。”
“是。”
“起来吧,方才你不过一时情急,担忧我的安危。”
紫檀匍匐在地上未有动作,“杜初月”见状,喂叹一声道:“那黑衣人若真想杀我,何必在我们已经在山贼手中失势的情况下出手,他不过想试探我罢了。”
紫檀猛然抬头道:“贵人是说,刚才那人是在试探你有没有武力?”
“许是如此。”
她并不把话说得太满,重新掀起车帘望向那些只看得见轮廓的群山。
“比起他们,那些山贼倒是确确实实要我们的性命,杜洵在雍州身居要位,他亮出身份他们依旧动了手,你可见过有哪路山贼如此大胆?”
紫檀回忆一番,山贼打家劫舍为的不过一个求财,可刚才那些贼人分明没有动他们的物资车,而是直冲他们而来,要生擒还是处死已经不得而知了。
“他们受人所顾,不要贵人进雍州城?”
“是不要杜初月进雍州城。”
月光映在窗边少女的面庞上,显得白净无瑕。
雍州旧主忽然离世,新主之位尚无定论,杜洵乃雍州文官之首,他的女儿与雍州世子自小便定有婚约,此番杜初月重新出现,势必与世子有再续前盟的可能,想来这并不是雍州城内有人希望见到的局面。
月光照耀下,马车翻动着路边尘土奔行向前。
“你依旧唤我杜初月,从今夜起,我便只是杜初月。”
车队离了山谷直行至雁固山脚下的一处深幽之地,却见溪流环绕中,有松木数棵,青竹两三丛,松竹之间红木青瓦,亭台错落,像是某户富贵人家建在郊外的产业。
马车停下后,杜洵差人去叩门告信,又与刚下车的杜初月主奴道:“这里是雍王府的别业岚庐,今夜咱们先借宿于此。”
不久院门半开,告信的护从领着岚庐的管家由门后过来。管家先与杜洵见了礼,又看看那些受了伤的车把式,“杜公,这是?”
杜洵并未将在雁固山遇见山贼的事说与他,只简单说是遇见点意外。
“元荣,今天能否叨扰一夜?”
“杜公这是什么话,夜里露重,快随奴进来吧,奴这就叫人去准备外伤汤药。”
管家领他们进了别业的大门,一到前厅就吩咐人将受了伤的车把式门带到东院去包扎疗伤。
吩咐完他将目光转移到杜洵父女身上,恭敬道:“杜公与小娘子今夜宿在西苑,请随我来。”
他们走过前厅,途经后花园,花园按江南园林风格建造,虽是立秋时节,但一路上依旧曲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