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很后悔让你去了?雍州,阿忆。”
当初让卢书忆去雍州是?他们共同商议的结果,一来他们尚未摸清杜洵的底细,并不?放心将此事交予旁人,二来他们相知相交多年,若遇到李崇鞭长莫及之时,卢书忆是?最能通晓圣心之人。
如今雍州世子已抵京都为质,李崇却说他后悔了?。
卢书忆的脸上有了?丝冷意。
“在雍州时,你只是?他的未婚新妇,朕原以为你们会?固守礼节。”
“够了?!”
卢书忆当即厉喊,她万万没想到李崇会?拿此事质问?谴责,即便他为君主亦无任何资格谴责。
“雍州之行已然了?结,臣不?愿再提及,还?望陛下莫再为此事增添愁思。”
她表现得如此抗拒,李崇却依旧隔岸观火般地凝视她,轻声道:“是?不?愿,还?是?害怕?”
卢书忆怔住。
……他们果真是?世上最了?解彼此的人。
争吵声许是?惊动了?琴阁外的宫人,春生?颤颤巍巍地碎步迈入殿中,凑近李崇,为他擦拭额头上的汗珠。
少女这才发觉她的后背亦是?冷汗涔涔。
春生?陪着小心,“陛下,可?要传宵夜与?卢侍御共用,酒酿圆子可?好?”
李崇倏然推攘开春生?,气息已是?不?稳,目光却依然执拗,“卢侍御尚未答话,是?不?愿,还?是?害怕?”
卢书忆忽而拔高音量,“这与?你无关!”
少年眼中出现了?丝破碎,猛然拂走桌上的木琴,琴弦绷断后发出了?刺耳的铮鸣。
“那不?过是?个?外人,你竟为了?他和朕这样?说话!”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春生?赶忙用锦帕替他掩住口鼻,少年就着他的手止不?住地咳嗽,待那锦帕取下后,其上已然留有丝丝血迹。
血色刺目,卢书忆额角突突跳动,听着春生?焦急地呼唤,“求请卢侍御来瞧瞧陛下。”
少女深深地吸了?口气,终是?快步上前,边朝殿外吩咐道:“传御医!”
待到李崇服下御医开的药,他的咳嗽终于渐歇,瞧着他安然睡下,卢书忆来到宫殿外,凉风扑面,夜色已然深极。
窸窣的脚步声轻响,春生?走到她身边,“天色已晚,奴在殿内为卢侍御收拾好了?歇息之地。”
现今距离天亮也不?剩几个?时辰。
卢书忆笑道:“折腾了?一夜,恐怕也睡不?着了?。”
“那奴为卢侍御准备些吃食,馄饨可?好?”
这馄饨并不?是?御膳房的馄饨,而是?春生?的拿手好菜,她与?李崇从前在东宫挑灯恶补先生?留下的功课时,最爱央春生?做给他们吃。
记忆仿佛镀着层暖融融的光辉,卢书忆心头微软,脑中却回响起了?李崇那句,他不?过是?个?外人……
见她走神,春生?试探道:“卢侍御,可?要吃馄饨?”
卢书忆摇头,目之所及,是?寒冽森然的深宫大殿。
她轻声说道:“我这便回卢府。”
“……”
少女说走就走,春生?面露疑惑,方才不?是?还?好好的,怎么连馄饨也不?愿再吃?
到底两个?人都大了?,心思比从前重。
因李崇急疾,翌日朝会?未宣,昨夜之事没过多久便传遍群臣耳中,都说李崇这病是?那雍州世子妄图夜闯宫殿惹出来的。
而雍州世子之所以要夜闯宫殿,正是?因为李崇对其麾下亲卫施予了?杖刑,起因是?这名亲卫曾对卢书忆无礼。
总之,在朝中那群老头子看?来,此事皆因卢书忆所起,留她在前朝始终是?个?祸害,不?若上疏李崇,趁他迎娶中宫时,将她一并纳入宫中为妃。
卢书忆对这些流言蜚语早习以为常,在府中短暂休憩,午间时分方才回了?台院点卯。
孰料刚迈入衙署,大理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