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株待兔的男人怎么也没想到,老婆见他跟见了鬼一样转头就跑,对着那抹背影,就提高了声线:

“跑什么。”

他急着去抓人,可到底是还没开始复建,四肢就像从别人那儿借回来的,就这么从床上咚一下重重跌落下来。

“操。”

彭杰觉得自己眼泪都差点摔出来了。

好在他这意料之外的苦肉计还是起了作用,快跑出门外的女孩听见声响,诧异回头,然后担忧与愧疚瞬间占满那双微微发红的狗狗眼。

女孩的脚步比逃走时更快,跑到他身边时,已经掉出几颗水珍珠:

“你干嘛呀。”

她想扶又不敢随意碰,只好胡乱抹了抹眼泪,起身去按床头的呼叫器,等护士过来,和她一起把“大半夜瞎胡闹”的病人搬上床,又重新把一堆管子插好。

插管子的过程萧筱根本不敢看,但低着头也能听见男人低沉的抽吸声,心里更自责了。

护士长才不管病人是不是VIP,狠狠对两人训了话才把门给带上。

沉默中,彭杰看着女孩一副挨训小狗的可怜样,先笑出了声:

“让我看看。”

“手臂好了吗?”

拆了石膏的女孩有时候左臂还是会痛,但医生说这是正常的,伤筋动骨一百天,还是要慢慢静养。

但萧筱说不出这些医生的嘱咐,她不明白自己的手臂有什么值得问的,啪哒啪哒就开始往下掉眼泪。

男人哪里受得了委屈小狗独自伤心哭鼻子,但他实在是动不了身,只能叹息着低哄:

“就让我看看吧,坐过来,好吗?”

等女孩慢慢吞吞坐到床边的板凳上,他才伸着手臂勉强抽了张纸巾,给女孩擦眼泪。

“哭什么?”

“是不是太想我了?”

“谁想….”放一半狠话又放不出来了,眼周边的擦拭实在是太温柔了,是失而复得的温柔。

“好好好,不哭了,是我太想你了。”

男人顺着毛哄,又抽了一张纸巾,轻轻给女孩沾干那些水珍珠。

看着女孩咕噜出来的小鼻涕泡,彭杰笑着用纸巾捏了捏娇俏的鼻尖,有些开玩笑似的埋怨:

“真的太想你了,就想好好看看你,你还跑那么快。”

明明她畏惧的可能性根本没有出现,但男人温柔低沉的语气却让她完全止不住眼泪,那些害怕担忧甚至是后悔,在这一刻冲破临界线。

哽咽中,女孩开始胡言乱语,呜呜咽咽,几乎字不成句,唯有三个字反反复复:

“我….不…对不起…”

她不知道自己在为什么道歉。

也许是对不起拖他下水,让他差点丢了命。

也许是对不起她总是自以为是,胡乱揣度他的心。

也许是对不起她自己,在失去爱人前对他说出的话,近乎还是拒绝,明明知道对方在付出,却迟迟不肯承认。

但男人却误解了这份歉意,他伸手,浓重的药膏味触碰到女孩的下巴,莫名有些安神的作用。

于是,萧筱抬头看向眼前的男人。他真的瘦了很多,过去如雕刻般完美的肌肉线条变得瘦骨嶙峋,薄唇也没了血色,微微泛白。但唯一不变的好像是他望着她的眼神,亦如那个夜晚,他撑着伞带着花,瞳孔里只有她一人的身影:

“萧筱,我爱你,但我不需要你的愧疚和怜悯,这是我的选择,我是一个成年人,可以为自己的决定负责。”

“所以不要说对不起。”

大概是怕自己的这番话听起来像是要逼女孩交付答案,男人捏了捏女孩湿漉漉的脸:

“留校察看期就很好。”

“我们慢慢来,从欠你的烛光晚餐那里开始。”

“我会继续好好表现的。”

女孩磕磕巴巴,小脸通红:

“你…听见了…”

后来的她,说了那么多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