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睡得很沉,似乎是太久没有安稳入睡,哪怕怀里的女孩往后挪了挪,退了退,他也只是皱了皱眉头,又紧了紧手臂,丝毫没有要转醒的意思。
太近的距离,让人不得不对上熟悉的面庞,但少了那双含笑眉眼,平日的温柔近乎褪尽,只剩下利落线条下难以磨灭的锋芒与不羁。
大约是向来过于周全,又总是挂着一张笑脸,男人这幅卸下伪装的模样,总是让萧筱感到有些陌生。
半空中的手指,在距离男人不到一厘米的距离轻轻描绘。这是张格外惹人喜爱,眉毛挑起时,肆意不羁,会让人忍不住靠近,甚至心生贪念。
她不是不辨是非,不辨真假。她当然知道那些故事,有许多都并非他的故事,可也多多少少带着他的故事。而那些拼凑出来的故事,足以让她暗自伤神,足以让她患得患失。
离开之后,哪怕她不断提醒着自己,不要再去翻看那个人的人生,可那些刻在她记忆中的画面,最终还是在无形中将她带到那些故事中的场景。
她喝了他喝过的酒,呛人,辛辣,又苦涩。
微醺后的女孩,坐在气氛暧昧的酒吧,看猎人与猎物在爱情的游戏里博弈,她看着别人的故事,想到的却是他。
只不过,在他的世界里,向来只有欲望的游戏吧。
她不断踏上路途,为了寻找自我,可又像是为了逃避自我。
她会在辽阔的山脉上感叹生命的渺小,也会在旅途上因为别人的故事感慨人生的短暂。可到了夜里,到了孤独的夜里,那些在白日中通过不断前行而逃避的压抑的情感,总是会一次一次出现在梦里。
不是所有的梦都难以启齿,可那些无关欲望的梦,却反而让她更困惑,也更煎熬。
她会记起男人在餐桌上的谈笑风声,总是恰到好处将她的尴尬抹平,她无非是眼神的一个停顿,就能在下一秒得到特殊的照顾。
她不敢的,畏惧的,他从替她做,到鼓励她自己面对。
是不一样的,她知道,那是不一样的。
就连她自己,都在岁月的流逝中,逐渐变得只会去追求镜子里完美的自己,只有他会在意她镜子之外的茫然和苦痛。
是不一样的,她知道,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现在能照顾好自己,脱离不开男人一步一步将她带离那些噩梦。
她不知道如何描述命运突如其来的转折,她只能称之为温柔。那么温柔,那么,那么温柔。
她说她爱他的温柔,并非在说那温柔的眉眼凝固成的假面,更与他处处留情的社交演出无关。她爱上的温柔,是他无意的滋养,将她不断溃烂的伤口,一点点填平。
可她也正是因此,她也恨透了她爱的温柔。
这个温柔,是他的无心之举,可每一个心生眷恋的人,到最后,都不得不从他的故事里退场。
可他们还要朝夕相处,甚至还要扮演恩爱,多么残忍啊,不完全退场所蕴含的意味,格外残忍。
在白日,她告诉自己没关系,他也不过是自己人生的一个篇章,她还年轻,她找到了她的方向,她还会遇见更多的人,书写更多属于自己的故事。
而在黑夜,她却无法否认,她的字里行间,处处没有他,却处处都是他。社交场合不得不虚与委蛇时,她唇角的弧度,都是他的影子。
学业忙碌,旅行充实,可那不足以度过黑夜,哪怕那是有人作伴的黑夜。
好残忍的温柔。
好难告别的温柔。
萧筱闭上眼,在温柔的怀抱中,藏住自己的眼泪。
一滴,两滴,她轻轻抹去,不留痕迹。
暖暖的被窝里,白茶与广藿香交融,可却只剩下一个人的身影。
你是我的吗?
这样的你,真的会属于任何人吗?
沉睡的男人无法回答女孩内心的疑问,也无法挽留静默的背影。他睡得很沉,他太想念白茶香了,他终于做了个好梦。
乘电梯到楼下的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