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唇颤抖着喃喃道:“老头……”

眼前的白立辉儒雅威严的形象荡然无存。他坐在椅子上,毛线帽子遮住了稀疏的头发,却遮不住突起的颧骨。

脸颊和身上的肉仿佛一瞬间消失了,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皮贴着骨头,强壮健康的肢体枯瘦得像脱水的树干,整个人由?内而外散发出一种丧失生机的衰败感。

闻玦从没有见过这样虚弱的父亲,巨大的不真实感弥漫在心头。他怵在原地?,甚至不敢往前走?一步。

对于父亲,闻玦的心理是很复杂的。

他们家里,父亲威严,老大不近人情,二哥白闻理冷漠,闻玦又跟他们年龄差得比较大,玩不到一起,非常依赖最爱的妈妈。

六岁那边,妈妈因病离世。妈妈离开后?,原本还算和谐的家一下就变得不冷不热了。小?小?的闻玦失去了最爱的妈妈,白立辉又忙着事业,以至于这么?多年下来,他对父亲尊重有余,亲近不足。

两年前,一个女人抱着个不到三岁的小?孩在白宅门口徘徊,被当时17岁的他撞个正着。闻玦本能的无法接受那个在妈妈墓碑前,悲恸不以,说再也不会再婚的男人竟然会背叛自己的誓言,背叛妈妈。他就像是妈妈的守护者,不允许有人横插进这个家里。

虽然父亲最后?解释清楚了,那个小?孩不是私生子,是朋友的遗孀,过来寻求帮助。但是闻玦被那一幕刺激到,有些应激,心里始终存在芥蒂。

所以那天看到跟父亲如此相似的江又又,他以为他最恐惧的事情成真了,立马就炸了。

此时,看着虚弱的好像能被一阵风吹碎的父亲,闻玦心里除了难受和悲伤,没有别的情绪了。

不是说只是“小?问题”,只要治疗就可以治好吗。问过唐医生,不是说情况很乐观吗?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仿佛被闻玦的情绪感染,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就变得悲伤起来。

白立辉不忍心再去看失魂落魄的小?儿子,目光瞥见躲在白闻瑾身后?,只探出半个小?脑袋的又又。他心里苦涩不已,还是不应该让他们过来的啊,大家一起跟着难受,何必呢。

就在白立辉准备让他们回去的时候,又又忽然松开牵着白闻瑾的手?,一脑袋埋进白立辉的腿上,带着哭腔的小?奶音委委屈屈的:“舅舅,你怎么?一下子变得我都不认识啦。”

“又又看了好久好久,才认出来舅舅。”

小?家伙扑上来,房间里的人都没有料到。白立辉用瘦削的手?臂挡住他,“舅舅现在身上有难闻的味道,又又不要过来。”

虽然有护工和老田,白立辉身上很干净,但他自己总能闻到一股腐朽的味道。

又又却固执地?往他怀里钻,一点都不嫌弃,“舅舅一点不难闻,舅舅香喷喷的。”

“舅舅,宝宝想你,好想好想你。”

大概是年纪大了,人也越来越感性?,听着又又软软的话语,白立辉鼻头蓦然一酸。旁边的老田瞬间红了眼眶,失态地?背过身去。

白立辉伸手?摸着小?孩卷卷的头发。也许真的是外甥多似舅。他很像闻瑾、闻理他们小?时候,有一头柔软的头发,很漂亮。

白立辉伸出手?,让他坐到自己腿上,小?孩往后?退了一大步,忸怩道,“舅舅,我这么?这么?肥,可重可重。又又怕把舅舅给压坏哩。”

小?孩身上其实不胖,只是还有点婴儿肥,所以乍一看像个小?胖孩。

“又又,你这么?小?,不会把舅舅压坏的。”

白立辉张开手?,面?容和蔼:“来,让舅舅抱抱你,看重了没。”

小?孩其实特别喜欢被抱来抱去的,听到他这么?说,立马张开双手?,像乳燕投林一样冲进白立辉怀里。

有神?奇小?宝贝在,房间里凝滞的气氛自然流动起来。

又又坐在他怀里絮絮叨叨。

“舅舅,你要快点好起来哦。”

“你还没带宝宝一起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