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以承闻声弹起,连忙拾掇桌上的笔墨纸砚。
宁展和?宁佳与?同时起身,一高?一低碰上对方的目光,皆未稍加停留。
唯有卫子昀定在?长凳上,仍将雄狮刀鞘把得极牢,似是不舍,亦似辞行?。
景以承抱稳包袱,寸步不离地跟着宁佳与?往外去,生怕一个晃神被黑暗中蠢蠢欲动的鬼怪拉走?。
宁展弓着腰,凝望对面囚室堆起的草垛,与?卫子昀低语:“狮子,等我们回来。”
他堪堪转身,孰料卫子昀朝着他的背影陡然而跪,刀鞘高?举过头,双手奉上,声气朗朗。
“草民卫子昀,祝殿下青云直上,福泽无疆!”
宁展闻言一顿,并未回头,也不接刀鞘,边走?边说:“等着,最?后等一次。”
铁链被人扯了又?扯,连带着犴门前后震荡。
卫子昀牙关紧闭,在?昏暗中吞下零碎的呜咽。
他倾身叩首,闭目潸然,贴着枯草无声念道:“殿下,只管往前,莫回头......”
第47章 缘浅 “怎的哭了?”
珂本美玉石, 莹洁珍贵,明锐顽强。
昀本旭日光,鸡鸣起舞,无远弗届。
两不同?辉, 彼此缘浅。
七岁那?年?的楚珂尤其单薄, 与流民中饥一顿、饱一餐的半大?小儿相较, 有过之而无不及。
耕田边界,飞禽与走兽偏生相逢于昼夜交替的斜阳里。
楚珂衣衫褴褛, 血肉模糊。可在她脸上, 卫子昀从来连一滴饱尝苦痛的泪也不见。
乳雀翎羽浸红,遍体?鳞伤, 比当初从刀光剑影下冲杀出的幼狮,难说哪个?更令人钻心。
楚珂身形矮小,正猫着腰躲自己的影子,不时探头张望, 一副随时要逃的起势。奈何边界以外是?片平坦的荒地, 压根长不出几棵杂草供她藏身, 因而个?头儿再小, 也没躲过卫子昀的眼睛。
二人猝然?对上视线,齐齐吓了一跳。
青竹阁不乏女隐士, 但卫子昀甚少与之交流,乃至他从小到大?印象最深的女子便是?邻舍老?伯的夫人那?位经常给他送含桃,请他帮忙修房檐的陈婶子。
而今让他迎面碰上这衣衫极其不整的姑娘, 纵使瞧对方?是?个?五六岁的小孩儿, 卫子昀也立刻握紧肩头的篓带,迅速转身要走。
楚珂起初以为是?江对岸那?群天杀的追了来,拔腿欲逃。谁想人高马大?的汉子反倒先行遁地, 浑身冒着股不敢与她直视的傻气。
楚珂心里有了底,遂纵身猛跃,扒住那?汉子的背篓,死?死?不放。
卫子昀忽觉两肩微沉,不知衣着冒昧的姑娘往他竹篓里扔了什么没法入眼的物件,岂能回头?
他抓稳篓带直往家奔,仿若再跑快些就能将人和物件一并甩掉。
然?卫子昀将进家门,篓子里竟跌跌撞撞飞出来一只手掌大?小的鸟儿,通身翎羽近乎被血色染透了,左爪更是?扎着折断的箭镞。
伤情?之骇目,教人无法轻易沾手,但凡没个?轻重便要在他面前咽气似的。
卫子昀登时清醒过来,暗阁隐士,实不该生无济于事的怜悯之心。
他不急不慢地放了篓,与那?鸟儿拉开距离,道:“你?主子何人?意欲何为?”
重伤的鸟儿并不安生,又蹦又跳冲着卫子昀来。
看它这架势,卫子昀顺手抄起墙上挂的雄狮刀,呵道:“老?实交代?!主子何人?安的什么心!”
鸟儿依旧吃力?地向?卫子昀那?边靠,嘴上“叽叽喳喳”回应着。
卫子昀一个?土生土长的嘉宁人,到步溪不过两年?,根本听不懂那?叽里咕噜的鸟语,只觉吵闹。且观其翎羽式样,与适才那?位衣衫不整的姑娘别无二致。
分明可以化形,好好的人话不说,平白同?他耽搁功夫,即蓄意为之,能是?什么好鸟。
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