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那身华丽的凤袍依旧,清月卸去金花冕旒,瘫在满床的戏文和话本间,足足发了五个时辰的痴。
直至殿门外的人影由一个变作两个,话音窸窣,良久不散......
那不是士卒换岗。
清月支起身子?,顺着发丝映影,定睛其上两指长的横条。
此?物外形庸常,挪近些,似说书人合起的扇骨;挪远些,似戏子?指尖挑动的弦;这么瞧,即似商行?老板算账的笔。
三样物件,永清随处可见。
实际,却是成对?象牙筷的其中一支。
是从前清月玩笑赐予贤才,许其来日之路富贵显荣的见面礼。是后来吹毛利刃,如今的定海神针。
横条簪于那人发间,晃眼,好多?年。
“林洛?”
话音停了,虚影清晰起来。
两人相对?颔首,一人告退,一人推门而入。
“殿下。”林洛低头言语,笑意温和如常,举目见那一床潦草笔墨,以及染得不像样的凤袍。她脚步微顿,随即近前,得心应手地收拾清月身边的凌乱,“殿下沐浴了吗?她们歇了,臣给您烧水罢。”
清月看林洛跟没?事人一样,于是伸手摘下她发间的象牙筷。
轻,而毫无?征兆。
林洛一愣,青丝滑落两颊。
她记得,自己初次入宫面见月王,便如这副模样。但?那时布衣赤脚,脏得可怜。
“你说,这四海八荒的狗。”清月虚握细筷,“怎么就杀不完呢?”
林洛继续掇弄纸张,层层相叠。她没?看清月此?刻是何种神意,莞尔道:“殿下想杀谁?”
“本王指谁。”清月盯着她白净的侧脸,“林相都能替本王办吗。”
“臣。”林洛绕到另一边,“效死勿去。”
“你昨日,是不是与人夜话风月了?”
其实依清月的性子?,本可以说得更直白、更难听?些。譬如颠倒容华,或逾墙钻穴。
林洛托稳大堆物什直起腰,笑问:“殿下何以有此?猜想?”
因着林洛对?她从来百依百顺,她好像不曾读懂过林洛的本心。清月原以为,只要林洛愿意,本心不是什么必须根究的大事。
瞧林洛答非所问,清月不落下风,效仿道:“那人姓甚名谁?家住哪处?出身如何?品行?端否?”
林洛侃侃而谈:“品行?见仁见智,出身寻常小户,惯于岩栖穴处。”
见仁见智?还不是自欺欺人。
寻常小户?身无?长物。
岩栖穴处?风餐露宿。
至于林相,该是永清的百灵鸟,哨的比谁唱的都好听?!
清月冷笑一声,道:“这就护上了?姓名呢?”
林洛也笑。
“白榆。”
“白”清月回过味来,“白姑娘?你昨夜,是与她在一处?”
怀抱清月思若泉涌的狂草,林洛珍视如墨宝,郑重安置了。
她回身向清月摊开双掌,道:“殿下吩咐过的事,臣若不能办好,便用不着这右相之位了。”
这就是林洛今日平白误卯的理由?砸了差事,就要辞官?清月隐约觉得自己被?戏弄了。
以往狠心掐人的分?明是她,而掐人的时机,却像掌握在对?方手里。
“做什么?”清月睨着林洛的动作,不乐意道,“你自觉了,本王非得照做?”
“是恳请殿下。”林洛抿了抿唇,“将?发簪还于臣手。”
君臣二十余年,是好是歹,朗然相互之间。她岂能以审视奸人之目鄙薄林洛?清月登时在心里骂自己多?心,把象牙筷拍到林洛掌心。
“怎么了?”清月心绪大舒,松快地翘脚,“白姑娘有难处?”
林洛挽发而簪,后取来木屐,蹲伏床前,将?帕子?垫在自己腿上,为清月解袜,熟稔无?比。
“没?有,她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