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展和景以承穿过惨白的重帘叠幔,终于隐约得见那具纱帐中央,胸膛微微起伏的病体。
“微臣,叩见吾王。”
曹舍贴地参拜,病榻上不?会有回音。他习以为常,静候几?句话工夫,便?平静地整衣起身,退到宁展左后方。
“展凌君尽可畅所欲言。但缙王殿下的身子?不?胜喧嚷,请您留心收着声。”
让他直挺挺站着,被纱帐和踏跺隔于一丈之外,且曹舍留驻不?避,宁展就确信所谓的畅所欲言是空话了。他并不?恼,也不?像昨夜阴恻恻扫视曹舍。
宁展肃然?掸袖提裳,双膝跪地,向父王请安那般。
“晚辈宁展,拜见缙王。”
景以承对嘉宁的繁文?缛节有耳闻,却?不?想?宁展给缙王行如此大礼。大州身负盛名?的少君地位原就高于小州君王,他理所当然?以为嘉宁礼仪之于大州、小州各不?相同。
虽然?他追随宁展的时间仅短短三个月,经历的事却?比他从前二十年复杂得多,此刻倒不?会因着惊诧而慌神了。
“晚辈景以承,拜见缙王。”
不?是未得传召,是不?能传召。
残存一息,却?无法言语,挣不?脱眼前的黑,也下不?去病气秽浊的榻。这样的缙王,曹舍就是任人拜会,人又能做什么?
宁展长跪无为。他当下要做的事,不?在于此。
曹舍无怨无尤相陪,并非对两个毛头?小子?的后脑勺感?兴趣,亦不?意味着妥协。宁展今日执意入宫,正中他下怀。
是宁展,亲手将自己送进众目盯视的栅栏。曹舍大袖拢手,算算时辰。
那篇有意思的文?章,城中应当人手一份了。
寝宫寂若香炉余灰,三人缄口以对,宛如流光凝滞。直至殿外声浪嘈嘈,宁展才?抬眼看向一瞑不?视的卞缙。
忽闻身后动静有异,宁展沉声道:“曹大人先?行一步吗。”
文?章这么快便?传到了宫里?曹舍收回张望,从容道:“展凌君多虑了。曹某领您入殿,不?会擅离,该依礼相待。”
“大人学正大人”
曹舍凝眸,不?禁疑惑。
吏部尚书的声音。
其人在他众多门?生中最是沉得住气,也知?晓文?章的事,缘何如是自惊自怪?
“......你放开?!老师老师!”
不?对劲。
自其位极重臣,二人私下极少以师生相称,遑论这般大呼小叫。纵师生关系非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秘闻,但言语加深旁人对这层关系的印象,诸位门?生平顺的仕途难免惹人非议,乃至引火烧身。
曹舍提步欲走。
宁展回了头?,道:“曹大人,有何要事?”
“曹某年长力衰,不?堪久留室内,想?出门?透透风。不?消多时,”曹舍低眉解释道,“展凌君勿怪。”
“是给自己透风。”宁展淡然?起身,顺带扶起了景以承,“还是给旁人透风?”
曹舍无端不?安,道:“您这是......”
在朝周旋多年,宁展熬够了与文?臣虚与委蛇的日子?。他向殿门?走去,浑不?见跪地有时相应的蹒跚,道:“真觉得憋闷,大人公忠体君,何不?让终日陷身此处的缙王也出门?透透风?”
曹舍驻足,托袖看着端立门?前的宁展,说话不?讳嘲讽:“展凌君口称身负重任,适才?却?一言不?发。眼下之辞,莫不?是想?带吾王亲至宁、墨二州复命?很遗憾,民不?可一日无君。便?是嘉宁善王和墨川王太后,断无乱他人之朝堂、坏他方之纲纪的道理。”
“道理?”宁展嗤笑,“如今的汴亭,还有讲求以理服人的地方?难道不?是您曹学正大笔一挥,就能粉饰太平吗?”
“展凌君所言,说出去有几?分可信?任谁看,”曹舍同情地摇摇头?,“都是非愚则诬。不?想?自毁声名?,您大可悬崖勒马,老夫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