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兄,你当初是如何摆脱那栽赃的?”
“我不用?摆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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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人子弟,淫词艳本。
同样拙劣的手段,宁展为何不用?摆脱?
因为他令闻在外、大?得民心。
原也万丈光华加身的卞修远,此际却连如此明显的栽赃都难以洗清。他的名声,恐怕早就开始臭了。
毁人清誉,板上钉钉的实证未必最优,真假参半才妙。
好比街坊邻里丢了只能下蛋的老母鸡,这时有人跳出来指证,鸡被街头?一表人才的书生偷了。若书生无法否认家中确有只不属于他的老母鸡,而邻居也指认那便是自己丢的鸡,无论书生是半路捡回家好心看顾着,还是母鸡遭提刀的乞丐追着砍、受惊躲进了书生的家,下回再丢东西,大?家必定第一个?猜疑他、讨伐他。
真的部分交给天理断,假的部分交给人性判。凭实证,得到的成果可?以想见;而此计之效益,穷天极地,一望无涯。
那下蛋的母鸡结局如何,唯有拔毛的手和炖汤的砂锅清楚,至于一表人才的书生是否还能中榜,实在无人关心。
恰如卞修远究竟何时失了民心,除却围桌而坐这几位,旁人也没那闲情寻思。
宁佳与忽地按住那两行?对话,景以承阖上小册的动作一顿。
“如若那些人在‘淫词艳本’之前,就下手了呢?对卞修远,对许淮英,”她环视三人,终与宁展四目相?视,“对公孙岚。”
景以承始终直眉口张,提及公孙岚,以宁抬了眼。而宁展,在宁佳与看着小册凝神的片刻,注意力便随她移到了回答景以承的那句话。
二人异口同声,道出与卞修远、许淮英、公孙岚三线相?连的点?。
“常春堂。”
“......啊?”景以承探头?,试图加入宁佳与和宁展的对视。
宁佳与回神的仓皇躲过了景以承,没躲过宁展。
一是直觉,那份无措源于他;二是直至宁佳与利落终止对视,他的目光也没有动摇。
“我想,我们从开始就错了。”宁佳与笑笑,摇头?道,“回顾‘误人子弟’和‘与人私通’的方向,大?概本该通往大?做风流文章这条后路。毕竟缙王和郑将?军这两颗惊师动众的暗子,真真蓄谋已?久。整件事里,命案,才是猝不及防,是令始作俑者不得已?另费心神的周折。”
“从开始......”景以承看着密密麻麻的小册,呆坐圆凳,“就错了?!”
为人师,误导学生,宁展是有些惭愧的,却不觉丢脸,反而庆幸。
了不得的名望将?他高高捧起,几近神佛,可?他无意,也谨记自己并非神佛。因此频繁往低处走?,同时珍视栽过的跟头?,那皆是他正作为有血有肉之人活在世上的象征。
他为自己庆幸。
求学没有绝对坦途,亦无止境。师从大?家,或是名师本尊,都一样。千沟万壑,不比一马平川更精彩、更教人心潮澎湃?
他为景以承庆幸。
“是。但凡许淮英的死?列在整件事的谋算中,其实不必忙着答应卞修远提的条件来换他认罪画押,以那位幕后主?使的手腕,便不至于被卞修远和公孙岚联手摆这一道。”宁展缓缓道,“案发突然,是个?能比原计划更快定下卞修远死罪的命案。想来有人未及向上请示,动了心思。哪料偷鸡不成蚀把米,无怪那位说?不管就不管了,让曹舍自行?收拾这烂摊子。”
景以承很快听入神,宁展话音才落,他墨都磨好了。首正身直,垂毫点?墨,准备下笔,他目不旁视道:“那么,下手的时机,又?作何解?”
“将?卞修远押入刑部大?牢,是为了安抚常春堂周遭的民怨,从而压住命案;但不知者看来,卞修远是顶着‘与人私通’的帽子下狱,莫说?读过卞修远写与许淮英的信,他们压根不知信的存在,却半点?不疑罪名真伪。时势动乱固有推波助澜、混淆视听之力,最主?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