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药是皇后从荣昌侯府带进宫里的,陪着她度过了二十多年时光,她曾以为,直到自己寿终正寝,芍药也会在身边守着。

谁知……

“贱人!”

她攥着芍药给她绣的香囊,眼里红得要滴下血来。

“我绝饶不了你!”

竭力平复心绪后,她坐到书案前。

宫女欲上前为她研墨,她挥挥手,“本宫自己来。”

而后注水入砚,拿起墨锭,慢慢研磨。

直磨到心头不剩半点情绪,方润笔醒毫,蘸墨提笔,用楷书在裁切好的纸条上写下几行小字。

待笔墨晾干后,卷起纸条,塞入细竹筒,绑到鸽腿上放飞。

白鸽飞入一处寻常人家。

半夜,这处人家掠出一道黑影。

黑影在鳞次栉比的房屋暗处穿梭,抵达一座大宅院,悄无声息地将一张纸条放到屋主枕边。

离去前,朝地面掷了一枚钱币。

“叮”

男人从梦中惊醒。

下意识偏头看向帐外。

壁角燃着一盏小灯,影影绰绰地透着微光。

万物静寂,理应不到四更。

他收回视线,一张纸条猝然映入眼帘。

“!”

他抓起纸条,掀开床帐查看,才看清内容,便觉全身血液逆流。

“怎么了?”

枕边人也醒了过来,迷糊问道。

他一把攥住纸条,若无其事道:“我去一下净房,你继续睡吧,天色尚早。”

枕边人合眼,呼吸很快均匀起来。

他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榻,披上外衣,走出寝室,往外院书房走去。

进了书房,他走到里卧,掀开地毯,拉开露出来的三尺见方的一扇木门,举着油灯,走进地下阶梯。

而后一路走到另一处阶梯,上了阶梯后推开顶门出来。

“吓我一跳。”一道女声响起,“怎么这个时候来找我?我刚还以为闹鬼。”

男人将手中攥着的纸条递给她,“我们的事,暴露了。”

第113章 服侍

认认真真写了折子,也认认真真上奏,却没能撼动皇后分毫的纪长卿散朝后心情十分沉重。

沉重得就像年三十晚上出门讨要工钱,却空手而归,不知如何跟等米下锅的妻子和嗷嗷待哺的幼儿交代的穷汉。

有那么一瞬,他想动用自己埋在宫里的暗桩,不惜一切代价刺杀皇后。

但暗桩的命也是命。

无法确保他们全身而退的情况下,他不能让他们做无谓的牺牲。

也不能顾头不顾腚。

才参完皇后,皇后就被刺杀了,让陛下怎么想?

你纪长卿今天废不了皇后就戮凤,明天说服不了朕是不是要屠龙?

他才出人头地,可不想那么快人头落地。

可是,昨日他还信誓旦旦要让皇后付出代价,今日就两手空空回府。

颜面何存?

尊严何在?

见上官牧优哉游哉地走在他前面,他眯了眯眼,快步上前,揽上他的肩膀,悄声问道:“你爹马球赌彩输了,回家是怎么跟你娘交代的?”

上官牧父亲好赌马球,但十赌九输,常常把身上银子败光,连衣物都送去当铺抵押。

如此倾家败业,纪长卿却不曾听上官牧那位郡主出身的母亲传出过怨言。

上官牧挑眉:“你问这个作甚?还没娶妻就来讨经啦?”

纪长卿板着脸:“你爱答不答。”

上官牧笑了好一通,方道:“我爹每次输了钱回来,跟个丫鬟似的,给我娘端茶递水,捶肩捏背,沐足洗发,把我娘伺候得舒舒服服的,我娘也就不和他计较那点银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