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临风长叹一声,胸中思绪万般翻滚,一股热血冲上心头,霍地站起身来,颤声说道:“万千鸿,你从前问过我,我分明有机会杀你,为什么不干干脆脆动手……我那时是怎么回答你的,你还记得吗?”
万千鸿哼了一声,答道:“你说你鬼迷心窍啦。”
王临风说道:“对,对……我鬼迷心窍了,我昏头脑涨了,我明明能一剑杀了你,可我居然不舍得……我居然不舍得杀死你这大魔头……我真希望我确实是一个雪人,那我就不用受你的气了!”
万千鸿愣了愣,品味着王临风话中深意,一颗凉透的心忽然活了过来,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见王临风不答话,又急道:“蠢道士,你这蠢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蠢心事,快点说出来啊!”
王临风咬紧牙关,说道:“万千鸿,你穷尽心思想做那魔教教主,尽管去做便是,为何非得拉我师父做垫脚石不可?还说什么谁拿着七宝圣塔,谁就是名正言顺的教主,那么圣塔给我师父夺去了,怎么不见你们尊他为教主呢?”
万千鸿摇了摇头,说道:“你不明白的,事情不是这么个道理。”
王临风冷笑说道:“眼下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还有什么道理好讲?我一时鬼迷心窍放你走了,你却翻脸无情就要害死我师父……我……我真是蠢到家了……”说到这里,心酸难抑,垂下头去,泪水啪嗒啪嗒落在地上,一时间泪如雨下,冷傲俊容上满是痛楚懊恼之色。
万千鸿不由得又喜又忧,快步走回他面前,伸手按住他的肩膀,肃声说道:“王临风,你这么大个人了,还整天哭鼻子,像什么样子啊?”
王临风一把推开他的手,怒道:“你有本事就把道爷一刀宰了,否则我爱哭便哭,爱笑便笑,你管得着这许多么?”
万千鸿不说话了,一言不发坐在王临风身边。
王临风自顾自掉了几滴眼泪,也觉得这么哭哭啼啼很没面子,便吸了吸鼻子,不再哭泣,皱眉想着心事。
他本就生得英俊脱俗,这么一板起面孔,泪痕未干,晶莹剔透,更显得冷淡疏离,不容侵犯。
万千鸿侧目凝视他的神情,心里则不断回味着他刚刚说的几句话,也不知想到什么,忽然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自他二人相识以来,万千鸿还是第一次露出微笑。
只见他薄唇勾起,神情放松舒缓,蓝湛湛的眼珠子荡漾开一层层如水波澜,眼神中满是快活的神采。
这不是虚伪假笑,更不是讥嘲冷笑,而是真真正正发自内心的愉悦笑容。
王临风吃了一惊,心中惊诧之情,丝毫不亚于见到旭日西升,海水倒流,忍不住问道:“你笑什么啊?”
万千鸿立即就恢复成往常神色,淡淡说道:“既然你老老实实交代了心里话,我也没什么要问的了。我这就去了,爹爹还等着与我共议大事呢。”
王临风自讨没趣,不由没好气说道:“你要走就走,少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的。”
万千鸿双手背在身后,施施然迈步而出,又停住脚步,朗声说道:“王临风,以你现在的身份,本来不配去祭塔法会的,但我允准你明日前去金塔底下观礼。你见了你师父最后一面,就别再怨我心狠手辣,不顾念你们的师徒之情。”
王临风先是一呆,心想:原来明天就是祭塔法会?我住的这间暖阁倒是幽静得很,竟连半点儿热闹都没有听到,却不知尹帮主他们筹备得如何了……
又听万千鸿接下来的话,王临风则是百般无奈,暗想咱们两个彼此彼此罢,等你明天拿到假塔,可别怨我诡计多端,不顾念你魔教少主的脸面。
万千鸿昂然而出。
这一夜,王临风早早安眠。
他本意是为明日离峰而养精蓄锐,却没想到做了一宿的噩梦。
一会儿梦到万千鸿凌空抽下一鞭子,师父的人头应声落地;一会儿梦到魔教众首脑排成一队,一人一刀,在师父身上捅了千百个血窟窿;一会儿又梦到地府门洞大开,千千万万妖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