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天下战事,越是自信满满越是容易输,殷胥只能绷紧弦,告诉自己绝不可懈怠。
他们讨论了不一会儿,又有连接军信送来,身在洛阳,倒是消息更快了些。
耐冬拿来递给殷胥,他扫了一眼,叹气道:“几十万大军已经将太原堵得水泄不通了,雁门关支援也只能在外部冲击叛军的队伍,让内部守城稍微松一口气而已。如今守太原重兵的是康迦卫?”
尤朝点头:“只是康迦卫在凉州大营带兵许多年,虽勇猛却不知道能不能守城。不过太原毕竟也是北都,本地有许多优秀将领,当年突厥攻打多少次都没有打下。圣人打算太原守多久,咱们何时出援兵?”
殷胥垂眼:“守到叛军主动退兵。我需要一路兵力去蔚州掐断叛军和契丹的联系,还需要在洛阳前整合大军,贺逻鹘这两年又开始不老实,边境不可随意调兵。我们帮不了太原什么忙。”
只是兆好像跟着贺逻鹘去了太原,如今守城的人中,也有他一个了吧。
这样艰苦的境地下,或许兆也会死在太原。
尤朝其实能理解,只是太原肯定会寄信出来向朝廷求助,难道就这样残忍的置之不理?太原会理解圣人的选择么?
皇帝不好干,就是在协调如此有限的资源时,总会有一部分人算满意,一部分人将皇帝骂的狗血淋头。这活谁干谁知道苦。
南边几大重城还在长江沿线置办水军,朝廷为了了解南方的水军实力,几次出兵攻打试探。
成都靠近吐蕃,吐蕃又开始不老实也就罢了,南蛮也不好压,都要出兵维护。
陇右道附近,伺犴的南突厥开始逐渐势弱,贺逻鹘为东突厥改制,这两年发展的蒸蒸日上也开始不甘心起来。
长安的荒灾刚刚过去最艰难的坎,朝廷出大量银钱用于疏通渭水,不断运量进入关中地区。
在殷胥看来,治国既不是烹小鲜,也不是犹栽树,而是在照料一个病情反复的病人。
它身上必定有延绵上千年的几大陈年旧疾,只要其中一个爆发一下都要改朝换代,幸而这些痼疾潜伏很久,他身为圣人不断压制还能让它不会发病。
几大痼疾以外,还有每天变着花样的小病小灾,有的毫无痕迹等到发现时已经酿成大病,有的来势汹汹本身无害却能引得旧疾发作。他要随时看病情下药,用药太猛会伤及根本,用药太轻则并发症连连。
然后再来些无法避免的衰老病,只要是活着就没法避免,他要不停的锻炼,让它老的别太快。
单治病也不行,久了要虚,还要休养生息来备战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新病。
等着病起来了再治也不够,他还要积极预防,提前做好准备来对付种种状况。
对待复发的同一种病症,总用一味药也不行,药效越用越差,他还要不断的研发出新药来,更要承担新药的风险。
而后就在不停的忙着这一切的同时,还要努力想着能不能治身上的这几大痼疾,不肯放弃,苦思冥想的对付千年遗留下来的问题;还要不停的自检自查,为了发现随时可能爆发的隐疾,不让它成为未来的沉疴痼疾。
他不想被动,但大部分时候都要被动,转的如同陀螺一般,每天一睁眼都要迎接今天出现的小病和昨日留下的病根。没有人能说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天下称赞的盛世也不过是一个短暂的、幸运的、还没有病症暴露出来的时期罢了。
或许各个时代的皇帝,由于境况的不同,各个时代的帝王对于治国有种种不同的看法,但殷胥前世今生都生于忧患,连想要死于安乐的幸运都没有,自然有这样的看法。
他下诏书,命雁门关支援太原,不断攻打骚扰叛军大军,幽州即刻向南攻打莫州,刘原阳整合水军,主军尽快攻下叛军最南端的徐州,另一支队伍则前往宋州,占据河道暂禁大邺向郑军的通商。
崔季明知道这一切,应该会明白如何做。
而如今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太原。
如此紧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