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子不二,就是称赞狐氏一族的忠心。
宫之茕意指白矢逃走,你狐笠狐逑兄弟怎么不学先祖,跟着护送他逃出晋国,又怎么不帮他归国夺取王位?
相传狐突临死前,将一玉龟留给了其子狐偃。
狐氏在狐突之前都并非上层贵族,龟是狐氏早年的爱用的吉纹,衣服挂件有过不少,粗糙廉价的灰玉雕刻而成的玉龟也有不少。后来显贵后雕刻玉龟的玉料便都是上好的了。因此越是材料粗糙越是先代旧物,看来宫之茕也是看到他手腕上的玉龟,推测那是数百年前的先祖遗物,才想到了这件事。
狐笠额头跳了跳,心底暗道这人真难缠,抬眼道:“宫君此话,是要将白矢比作重耳?也就是宫君相信白矢有朝一日会重返晋国,再度为王?”
这话说的实在尖锐,众人都僵在原地不敢喘息,宫之茕轻敲剑柄的手顿了顿,看向狐突。
这人生了一副病痨鬼的模样,说着这诛心的话,竟然还摆出一副温柔神情。
宫之茕是晋王身边人,没什么不敢说的话,而且五十多年前复国的也是晋国小宗,跟几百年前重耳那些人倒真血缘不亲,他冷冷道:“重耳有逃亡十九年而归的幸运,但白矢恐怕没有了。列国不会收容他,我们也不会放过他。时代不同了。”
狐笠淡淡的眉毛耷下来,神色又恢复了谦卑:“是,时代不同了。教子不二又如何,狐偃之子最终被迫害,全家逃亡,狐氏大宗自此湮灭,再无人听说。更何况,我狐氏不是不愿教子不二,忠心为君,但前提是,狐氏要效忠对了人。”
晋国。晋王重伤大病稍稍有了些起色, 便在宫中开了小朝会。
殿内, 师泷跪坐在案几后,打量着南姬。
其实不止他,其他几位近臣也都在打量着那传闻中的面具和面具后纤弱的女子。
南姬跪坐在晋王左手第二的位置, 前头就是太子舒。晋王至今不能下地, 斜倚在榻上,让之省替他翻动卷轴。这种小会一般人少, 都没什么礼节规矩,不过先秦时期各国官制单一, 实际能决定国务的人也就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在晋王没说话的时候, 师泷也正偏着身子跟郤伯阕聊天。
郤伯阕三十多岁,一把胡子, 五官方正的像是刀刻出来的, 人也摆出一副极为正派的面孔, 顶着一张严肃的脸和师泷扯八卦, 道:“你也没见过那南姬长什么样子?但前几日,听说太子日日与她在一处, 二人还一同去了藏卷宫。”
师泷小声逼逼:“但太子是应该见过的,我倒觉得未必长得有多美, 只是晋宫内哪有年轻宫女,全都是些劲大手粗的老婆子。姚夫人去世之后, 宫内也没有别的美人, 怕是太子舒没有见过年轻女子罢!”
郤伯阕:“不过这女子似乎也在外没有名声, 大君直接把她带到朝会上来, 是不是有些太信任她的能力了。”
师泷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看这个小姑娘特别不顺眼,继续小声逼逼:“估计也是因为大君太信任南公了。南咎子年少时曾经入宫辅佐陪伴过大君几年,大君十分信任他,或许正是南公夸赞了自己的女儿,大君才没多问,就也相信此女有堪大任的能力。”
郤伯阕偏头过去,南姬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坦然转脸对视,对他稍一点头。
郤伯阕只感觉心头一凉。
那女子目光看起来不像是个二八少女,而更像是个早在官场、列国之间游走已久的老臣。少了几分对名利的狂热,更多了对朝野时局的洞悉。
此刻这女子一个眼神过来,郤伯阕觉得从祖上开始,郤家自晋献公开始的几百年都被她在心里念算了一遍似的。就在郤伯阕只觉得她从祖上开始下刀解析,这刀快到他本人头上来的时候
她却又一笑,诡谲面具后的双眼温柔轻眯。
郤伯阕噎了一下:“她多大了……?”
师泷:“以我看女人的眼光。也就十七八岁。”
郤伯阕转过眼来,道:“这么年轻?我总觉得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