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锦书捏了捏鼻子,嫌弃得很,“我不喜欢这种花,太香了,很廉价。”

撒谎撒得太有失水准。

既然不喜欢,为什么院子里会种这么大一株栀子花树。

周重光的眼神让宋锦书心里发毛,她也注意到栀子花树,磕磕巴巴解释,“沈砚清这个狗东西倒是喜欢,他非要种到院子里。”

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

周重光不知她为何要否认,这种反应倒也在他的意料之内。

如果太果断的承认,反而可疑。

周重光弯腰捡起花束,故意让褪色的心愿卡掉出来,轻声念道:“希望爸爸可以多陪陪我,希望妈妈可以回家。”

这句话像把生锈的手术刀,精准划开她精心缝合的伤疤。

宋锦书感觉血液瞬间凝固在太阳穴,耳坠坠得耳垂生疼。

恍惚间看见六岁的自己踮脚够花店柜台的模样,父亲的白衬衫还带着洗衣粉的清香。

母亲不知所踪后,父亲整日沉溺酒精。

只有在跑车送货的时候,是勉强清醒的。

她唯一一次问母亲去哪里了,换来父亲冷冷的一句,“她死了。”

她不相信母亲死了,固执的认为母亲一定会再回来。

可直到父亲去世,直到这么多年,母亲就像人间蒸发一样,音讯全无。

父亲回家越来越晚,有时候一连好多天也不回家。

她只能去“时光花坊”的老爷爷家里,老爷爷无儿无女,对她还算呵护。

每次爸爸去“时光花坊”接她,是她最开心的日子。

她没有幼儿园可以念书,自然就没有同龄的玩伴。

花坊里的花儿,就成了她为数不多的朋友。

事情的发展越来越不可控,家里莫名出现了很多人。

他们往往趁着月色来,把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部都卷走。

每次家里来人,爸爸总是把她藏在狭小黑暗的阁楼里。

她听得出打砸的声音,“叮叮当当”的声响后,家里的东西碎一地。

透过小小的缝隙,她看到爸爸跪下来,求着他们再宽限几日。

她不明白宽限是什么意思,也不明白爸爸为什么要跪下来。

她最后一次见到爸爸是在7月14日那天,那天是她的生日。

爸爸罕见的给她买了个生日蛋糕,又给她买了一条碎花裙子。

她在生日蛋糕的心愿卡片上,一笔一划认真写下自己的心愿

“希望爸爸可以多陪陪我,希望妈妈可以回家。”

她听“时光花坊”的老爷爷说,心愿是不能让别人知道的,如果让别人知道,就不灵了。

她小心翼翼的把心愿卡放在铁盒子里,藏在“时光花坊”的花架下。

过完生日,吃完生日蛋糕,爸爸难得给她梳头发,在辫子上绑了两个蝴蝶结。

她绑了一束栀子花放到爸爸驾驶室,挥挥手说再见,“爸爸,早点回来。”

爸爸和那辆货车再也没有回来。

指甲深深抠进掌心,记忆从每道裂痕里涌出来。

那天晚上开始下雨,大雨下了整整一天,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到第二天晚上,泥土被泡得松软。

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狂风裹挟着雨丝从四处漏风的窗缝灌进来。

她端坐在矮矮的凳子上,望着窗外扭曲的雨幕,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忽明忽暗的闪电中若隐若现。

雷声大作,雨势愈发癫狂。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几个人穿着厚厚的雨衣,举着黑伞站在门口。

她机械地起身跟他们离开,她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大概是去看爸爸。

车子在积水的街道疾驰,雨刮器疯狂摆动也扫不净满窗的雨痕。

在医院,走廊外。

她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