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在原地站着，良久之后才抬脚走回了被安置的房间。

直到夜晚的客厅里，才出现了他姗姗来迟的亲生父亲。

第一眼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看到他身上还穿着的白色背心跟沾了些泥土的运动鞋还闪过了一丝嫌弃。

“是我忘安排了，明天找李叔带你去商场买些喜欢的衣服。”

“谢谢爸爸。”

父亲只是淡淡点了点头，让他坐下后给他简单说了几句‘这些年你也受了不少苦’‘以后跟哥哥姐姐们好好相处’‘把你接回来你也要有感恩之心’。

他垂下眼帘，不带任何犹豫，麻木地说：

“好的，我会跟姐姐哥哥们好好相处，也很感激您，父亲。”

......

夜里他去洗澡，不会用新家里的浴室，哪个按键是加热哪个又是出水。他就沉默着自己试，又怕按坏了又不想叫人来帮他，就用管家给他的新手机搜。

但是搜到的都不是同一个型号，他就有些不确定地按了他认为保险的按钮。

冷水浇在他的胸腔上，哗啦啦的水声让他一下卸了力。

洗着洗着，他脸上的湿意越来越明显，他就抬手把花洒对准了自己脸，无言中只留下同样冰冷的液体顺着水流一起滑过身体，砸在地上。

夜里他躺在床上浑身发冷，不知什么时候昏迷了过去，睁眼醒过来已经是白天。

他应该是发烧了，但是幸运的是，他睡了一觉就好了。

他抓过床头的手机，发现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还没等他感慨，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让他心头一紧。

“我在，请进。”

进来的是他昨天没见过的面孔，想到管家给他叮嘱的那些话，他有些紧张，出声礼貌地打招呼。

“顾清哥哥。”

顾清冲他露出一个清爽的笑容，走到顾景的床边自如地拉住他的手，另一只手熟捻地探了探他的额头。

“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顾景还处在没反应过来的状态，脸上愣愣地盯着顾清，像是之前刷到过的呆呆傻傻的奶牛猫表情包一样，顾清这么想着不由得笑出了声。

顾景听到他的笑声之后骤然放松下来，但不太敢一直盯着对方的脸，就看着对方握住他的手。

“......已经好很多了，谢谢哥哥。”

这次的感谢是真心的。

一般他发烧不会烧这么短时间就好的差不多了，昨晚本来是做好了好几天半死不活的准备的。

他本来以为不会有人管他的，没想到是顾清照顾了自己，自己才痊愈得这么快。

面对别人真诚的好意他有些不自在，就只低着头不说话，顾清也毫不在意，只是做好一个哥哥对弟弟的温柔体贴。

“以后不懂的就问管家，如果害羞的话就问哥哥也可以，没关系，管家也没有那么可怕嘛。”

顾清说完就凑过来抱住了他，察觉到怀里立马僵硬的身体，顾清一只手从他的头顶顺着颈部抚下，轻声安慰：

“刚来家里还很不适应吧？......只是因为那些大人，无法为自己做错的事负责而已，这都不是你的错，你什么也没做。”

松开手后，顾清看着弟弟的脸，几缕过长的黑色发丝垂下，露出的眼瞳是不同于常人的大而纯黑，苍白的肤色显得少年更加阴郁。

但是顾清并不觉得反感，而是觉得自己的弟弟看上去比好像比别人更惹人怜惜一些。

“如果感到害怕的话就来找我吧，你是我弟弟，我永远不会抛弃你的。”

哥哥。

他说，永远不会抛弃我。

从来没听过这样的诺言。

脑海中浮现出亲生父亲看他的冷漠神色，哥哥姐姐们看着他厌恶鄙夷的表情，自己小腿被鞋踩上的黑印。

一块块由记忆刻画的玻璃碎片，此刻都被眼前的人露出真诚而温暖的笑容，和郑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