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寂看着她微垂的眉眼,那神色淡然而倔强,仿佛在悄无声息地砌起一道巍峨高墙,将他正试图靠近的路拦得一寸不留。
他缓缓迈前一步,极小幅度,却被温绮罗察觉。她几乎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寸许,毕竟军营之内,此举未免招人非议。
眼见如此,江知寂声线变得哑然,透着些许荒凉,“可见在你心中,我连与你同舟共济的资格都没有。”
“不是没有。”温绮罗淡淡截住了他,话锋似宛转,却带着隐隐之力,“是……不该有。”
“不该有?”江知寂喃声道。
他的手指在袖中轻抬,那单薄袖袍竟被他无意识地攥紧。他恍若遭人轻轻一拂,却竟似心底掀起了万丈波澜。
温绮罗忽然深吸一口气,语调带了几分凌厉,“以你之资,断不肯做毫无所图之事。你一而再的靠近,我始终不明,你为何一定要拖温家下水?”
“拖下水?”江知寂被这三个字刺激得嗓音微震,不觉间移近一步。
他看着她,语调虽仍平静,可隐约透着压抑的痛楚,“你以为我所图何事?”
他眼中的情绪让温绮罗不自觉地避开了直视。
她嘴角紧绷,仿佛一旦松动,便再难维持如霜玉面。
江知寂看到了她的犹豫,却看不透她心底的忍让。
他知道温绮罗这样的世家之女,是担着一副重担活在那众人目光之下,生怕轻易失了分寸,但他却不甘心就此退让。
他忽而叹笑一声,那笑音低沉,似乎淌着一种自嘲的苦涩,“你果然是这般以为。”
温绮罗抬头,唇动了动,却最终什么话也未出口。
江知寂的眸光如夜露沉重,叫她竟有些无从招架。
前世今生她都活在明处,曾错看多少刀枪,可对眼前人的情绪似箭,避无可避,只怕一个心软,便会失了分寸,任由他攻城略地,让她枉生两世。
第70章 以解燃眉之急
“温绮罗,”江知寂出声喊她。他不再称她“二娘子”,这却叫她怔住片刻,竟觉得心底那根弦被拂得一颤。
“我江知寂此生,从不是愿做无谓之事之人。今日助你,只为保全。”他咬住“保全”二字,语气却与往日大异,“至于你信与不信,如浮云随风,我亦无能为力。”
江知寂的最后一句话,如在空气中划开一道裂隙,微凉的夜风乘虚而入,吹散了两人之间那点尚未弥合的余温。
她没来由地觉得心头一空。然而这种情绪只是一瞬,随即便被她断然压下。
江知寂见她如此神色,眼中的光渐次黯淡,仿佛那炽烈的火星被一汪冷泉生生压熄,黯淡离去。
校场另一端传来一阵遥远的隆隆声,起初轻似冥雷,随即却愈发清晰。
地面如被人从掌中轻轻震动,校场上逐渐响起兵士的低声交谈,隐隐夹杂几分惶惑。温绮罗伫立在风中,企图压下心中波澜,无论如何,此时都不是儿女情长之时。她亦转身,继续指导将士们操练火器。
相思之人南辕北辙,只是都未曾回头。
临近夜幕,校场上依旧火光通明。
温绮罗站在高台上,看着下方操练的将士们,心中思绪万千。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夜的宁静。
前线斥候飞奔而来,翻身下马,单膝跪地,禀报道:“报!禀大将军,夏军大举来犯,距离我军不足五十里!”
温绮罗闻言,心中一沉。考验火器的时刻,终于来了。
*
隆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如同闷雷滚过荒原,由轻而重,震得城墙都微微颤动。
温绮罗的心也随之起伏,这震动并非来自恐惧,而是一种莫名的期待,带着些许难以言喻的兴奋。
校场上的将领们闻声而动,如今有了火器加持,脸上也不见惧色,如她一般跃跃欲试。
清音更是直接被温长昀安排上阵,携今日操练的弓兵营射手,随时以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