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何错之有。
错的只不过是这个天下,这个江山。
直到那纤细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温绮罗的视野中,温绮罗垂下眼帘,垂在身侧的拳头慢慢攥成拳。
那上翘的眼眸中一闪而过的泪意,并没有从她的眼中逃开。
世人都说,长宁郡主放浪形骸,以残花败柳之身,不辞万里回到大夙,是耻辱,是灾星,甚至会将那些天灾人祸也安在她的头上,难道有人天生该如此吗?
蝉鸣不绝于耳,山林之中,穿透树冠罅隙落的日光淅淅沥沥罗唣温绮罗的身上,放眼四周,都是翠绿的绿意盎然,这大好河山依然平静秀美,浩瀚壮阔。
温绮罗心绪不宁。
长宁郡主和阿姐,都是被命运的洪流推着往前的可怜人。只是……长宁郡主还要更加倒霉一些,嫁过去时临北王已经年老,可赫连觉予正值年轻,年富力强,长相自然也算得上俊朗。
可千不该万不该,不应该把手伸到温家的头上。
这天下罪恶本就多如牛毛,安享一生难如登天。
是世道不公……才会如此,陛下下了和亲的命令,可长宁郡主却把恨意都发泄在温家头上。
既然不公,那若是……颠覆这一切呢?
温绮罗低垂下眼帘,纤长浓密的眼帘遮掩着温绮罗眼眸之中的暗色,她的心脏开始剧烈地跳动起来,为自己突然生出来的念头吓了一跳。
她抬起头,环顾四周。
这宫殿最为偏僻,寻常根本就不会有人途经此地。
当真圣上无功无过,却生性多疑,大夙并未在他的手中如何昌盛,前世温家的下落便是前车之鉴,在其中,难道陛下当真一无所知吗?
盛夏当头,温绮罗掌心却一片濡湿。
爹爹从小就一直对她讲,忠君报国,而温家也一直恪守这条规定。即便手握兵权,即便战无不胜,也从未有过不轨之心。
前朝往往会有骄兵悍将,仗着功劳为所欲为,绝大多数都没有好下场。
可爹爹忠义三十载,当真值得吗?
他所一直守卫的江山,当真值得吗?
温绮罗的眼前逐渐浮现出一个人的虚影,那人长身玉立,面容清俊非凡,可却有着那样的出身。
若天下不公,颠覆了这江山又如何。
她踟蹰不定的目光逐渐变得坚定,一直徘徊在脑海之中的困惑也逐渐散去,有了前世的记忆,有那实力深不可测的江家郎君为伴,她的手中有改良过后的火药,还有其他几种火器的制作法子,原本只是匆匆一瞥,可这一世,她却能够将那些东西尽数记忆在脑海之中。
那些火器是从海外传回来的,能够同时射杀多人,在沙场之上战无不胜。
她如今做的那些生意,日进斗金,正在逐渐扩张。
若是能够做成那件事情,是不是以后会发生的那些灾厄,就再也不会发生了。
温绮罗的眼睛湿润,乌浓的眼帘上浮动着一层湿润的泪意,一旦有了念头,便再也无法回到过去。
她的手指逐渐攥成拳,下定了决心。
暮晚时分,温绮罗手中捏着一支朱笔。
珠帘遮掩着她的面容。
借着昏黄的霞光,温绮罗的身边已经出现了很多用废的纸张,上面画着各种各样的部分。
白雪正在一盘盘地端菜,将欢好的茶水轻轻放在温绮罗的面前。她的视线落在温绮罗面前形状怪异的纸上,不由得轻声问道:“女郎,你这画的都是什么东西,我怎么看不懂”
近身一直伺候着温绮罗的白雪紫珠等人,和其他地下人不同,她们都受过启蒙,说不定比有些地方的读书人知道的东西还要多。可她看着温绮罗正在画的东西还是有些吃力。
温绮罗把白雪当成自己信任的人,上辈子,自己的几个贴身女使誓死效忠她,最后的下场悲惨。
“是一种火器。”温绮罗并未刻意隐瞒什么,而是直截了当将自己正在画的东西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