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绮罗不敢怠慢,下楼对着几位太医盈盈一拜。
“此次瘟疫实在严重,还请诸位太医与我同去。”温绮罗粗看几眼这些太医,都是老翁,随身带着药箱。
不管怎么说,对方都到了这般年纪,还要饱受颠沛流离之苦,实在艰难。可休憩能补,那些染了瘟疫的百姓却分毫耽误不得,温绮罗便没有让这些老太医休息,马不停蹄带着太医前往灾区。
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面纱分给太医,这些都是太医院的人,温绮罗着实不敢拿他们的性命开玩笑,只得多次嘱咐让这些太医定要和病患保持距离。
淡白色的轻纱隔绝着和染疫者接触。
几位太医都曾是名扬四海的神医,后入宫进入太医署,走南闯北,见识非凡,可观这些染疫者的症状,面露难色。
接连问诊许多人,等出来后,温绮罗直截了当地问道:“诸位太医大人,可有应对之策?”
宋太医捋着发白的胡须,缓缓摇头:“老夫纵览医书,便是瘟疫也治过,只是这等症状,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呐。”
温绮罗眉心微蹙,心底猛然一沉。
不知江知寂那边如何,可这些百姓却是等不得的。
太医未来的这些时日,温绮罗日日夜夜都在密切留意着隔离区的状况。死的人实在太多,哪怕吃了药都难以预防,悲恸的哀哭几乎每隔一两个时辰就准时传来。
温绮罗忧心此事,不由得轻叹。
“女郎莫要忧心,我等随身带了医书,若是试药,或许还能有法子。”太医亦是无奈摇头叹息。
非是他们铁石心肠,这等情况尤为罕见,便是阅历最深的王太医对此都一筹莫展,更不必说其他人。
话已至此,温绮罗自然不可能再说什么,她强行压下心中没来由的一阵心悸,低声道,“诸位大人远道而来,实在辛苦,今夜早些休憩。”
暮色已至,沿街一片深黑。
温绮罗挑着一柄长灯,脊背挺直,目送着几位太医的马蹄哒哒声消失在街角。茭白的月色下,温绮罗的大半张脸被蒙上一层清透的月纱,她终是幽幽一声长叹。
洪流之下,方知人如尘埃,在灾变面前毫无挣扎的余地。
她虽心急如焚,却也知晓毫无用途。
款款摆摆的窈窕身影被月色拉得愈发纤长,温绮罗转身步入客栈,刚一推门,就发现房内还坐着一人。
她回过身子,视线直直射过去,看到是明溪亭,紧绷的唇角倏然上扬:“你伤大好了,怎的想起来到我这里?”
无事不登三宝殿,便是对明溪亭亦是如此。
明溪亭每次前来,都能逢凶化吉,他虽是少年朝气、吊儿郎当的纨绔子弟模样,可真当委以重任,反而事事皆成。
灯烛在夜风的吹拂下不断摇摆不定,明溪亭冷白清俊的面容上也被镀上一层昏黄的灯光,他唇缝溢出一丝轻笑,爽朗道:“早就好了,不过是一些皮外伤,不妨事。师傅,你呢,可痊愈了?”
他可不曾忘记,温绮罗自打来到这太原府,身上遭受的重创并不少。
温绮罗好笑地颔首,眉心的一缕忧愁也在明溪亭关切的话语中舒展了些许,她坐在明溪亭的身侧,不免有些头疼:“伤病无虞,我忧心这瘟疫,不知何时才能加以抑制。”
明溪亭手中折扇微敛,不紧不慢地敲在手心,却不以为意笑笑:“师父,我来此便是为了此事。知道你近些日子为了此事焦头烂额,我便带了草药和大夫,这些大夫都是在当地小有名气,身有长处,想来定然能够将瘟疫制止。”
“你倒是消息灵通。”温绮罗唇角上勾,不由得挑了挑眉,“你这次的确解了我燃眉之急。”
此时送来草药和大夫,无异于雪中送炭。且不论这瘟疫能否抑制,单单是这份恩情,便足以温绮罗对明溪亭彻底改观。
“事关师父的大事,我可不敢掉以轻心。师父这做事豁出命的做法,我这当徒弟的若是不上心,恐怕师父早就赤身肉搏地去瘟疫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