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的礼品从不过?分贵重,但绝对?是最能投她所好的,暗里?他也不知要费多?少心思?来打通国公?府的这些?关系,连她一个小姑娘都不肯掠过?。
她不想借着父亲的名头来在人前示威,可既然旁人都这样说了,那她为什么要忍着呢?
连一位郡主都能靠父亲作威作福,她作为当朝第一权臣的嫡长女,还谦和什么?
明昭郡主方才的神采尽数退去,她的手指颤抖,掌心尽是冷汗,脸庞燥热,似是被人当众打了一巴掌般难堪。
她咬紧牙关,低下头道歉:“恳请姑娘海涵,是小女言辞不周。”
施施没再理会明昭郡主,径自离开了宴席。
她第一次做这样的事?,石子落水尚会溅起涟漪,此刻她心中却莫名地很是平静。
真奇怪。她在心中暗想。
施施向那名年?长的宫人示意,让她不必再跟着自己。
她孤身缓步走向湖畔的临水阁,内室中没有几人,只有几位内侍与?宫女守在侧旁,都是熟悉的面孔,更有一人是伺候在张贤妃殿中的。
自从出了上次的事?后?,张贤妃便更加谨慎,连她可能到访的地方都煞费苦心地安排上自己的人。
施施要了半杯甜酒,一个人坐在窗边望向水中倒映的皓月。
那宫人妥帖地为她温酒,然后?分成?两盏,先令人试过?后?再递给她。
她倒没想太多?,轻轻地接了过?来。
施施捧着杯盏,小口小口地浅酌着。
片刻后?莫名地倦意袭了上来,她还没来得及张口,身子便软了下来。
她竭力睁开眼睛,却什么也没能看清,只是隐约嗅到缕缕凛冽的暗香。
像云端的花朵,冷而姝丽,在悄悄地蛊惑着她不要再挣扎,就?这样昏昏地睡过?去。
*
施施醒来时头还有些?痛,她的眼前天旋地转,扶着额头许久视野才渐渐地清楚起来。
身上并无不适,反倒有种睡足了的舒爽。
她缓缓地仰起头,抬眼便看见那张熟悉的俊美面容。
李鄢神情平静,轻声道?:“醒了?”
他那双浅色的眼眸沉静如水,像是浸着一泓月色,仿佛将她迷晕强带到这里?的罪魁祸首全然不是他。
施施的手指无意识地搭上腕间?的玉珠,她的睫羽颤了颤:“殿下。”
她轻声说道?:“您遣人传唤我一下就?是,不必这样周折的。”
她悄悄地环视四?周,心想这里?应当是涵元殿,上次她被药物所迷乱心智时来到的正是此地。
一回想起那些?混乱的往事?,施施的脸色有些?微异。
李鄢低声道?:“不是不愿见孤吗?”
她心神微动?,模糊地想到这好像是他第一次这样自称。
在她跟前,他总是会敛去冷意,以至于她竟天真地敢将他视作是温和的叔叔。
施施没有回避自己孩子气的举动?,但她仍是别过?了脸。
那种怪异的念头又上来了,她小声地说道?:“没有。”
李鄢静默不言,他的长发冠起,那张漠然的昳丽脸庞平静得异常,直令她想起高崖上的新雪。
“是吗?”他轻声道?,“愿不愿见孤且不言,倒愿幽夜会见施郎君了。”
施施的瞳孔紧缩,她怔怔地望向李鄢。
那天晚上她连侍女都没有惊醒,他又是怎样知道?的?
施施强行按捺住自己,才没有蠢笨地将一句“您怎么知道?的”脱口而出。
她的确应该害怕李鄢的,在梦魇中他无声息地将皇城染上一层血色,还能稳稳地坐着摄政王的位子,那样的手腕和城府她想都想不出来……
但此刻她没有想到那些?,竟是先生出一种莫名的委屈来。
施施将腕上的玉珠攥得更紧,颤声说道?:“难道?不是因为您的授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