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他在白云观刻意亲近她,全然不顾旁人的目光。
而那事发生后他正是用这次的事罗织流言,让人以为是她倾慕于他穷追不舍,方才使出而谋给他下药,逼着他娶她。
施施的心思纷乱,她是个柔弱姑娘,长久以来命运都被他人所掌控,如鸟雀般被豢养在金笼中。
过往的经历只让她对危险更为敏锐,却依旧没能教会她如何自保。
现今她又得了一次新生的机会,她至少……不能让自己再那样遗憾地赴死。
要怎么办呢?
她轻咬住唇,远山似的黛眉皱起。
在施施迟疑间,驾车的王叔突然说道:“姑娘,白云观快到了。”
她的眼睛睁大,朱唇轻启,愕然地抬起了头。
短短的一息功夫,施施的心中闪过千百种念想,最终她柔柔地开了口:“王叔,我突然有些难受,兴许是方才染上了暑气,今日就先不去白云观了。”
她轻声道:“劳烦你先送我去觉山寺休歇,再向二娘知会一声。”
施施头一次编谎推拒旁人,她原以为自己会紧张,心中却莫名的沉静。
觉山寺离白云观并不远,但本朝佞道,因之冷清许多。
皇帝并不喜欢,但不代表其他人不喜欢。
被囚在金殿中的两年间,她过着与世隔绝的孤寂日子,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直到宫变后她才偶尔能从宫人的口中听到些许外间的传言。
相传雍王李鄢最偏爱的庙宇正是觉山寺。
施施不觉得自己能那般好运刚巧撞见他,她只是想去他曾到过的地方。
在那个梦里她虽富贵地活了十七年,却始终若浮萍茕茕孑立,临到死前才终于在他的怀抱中感知到温暖和安心。
王叔没多问什么,就应了她。
马车绕过白云观时施施心中松了一大口气,不管怎样今天是躲过李越了。
至于薛允和继妹,她只想离他们远远的,任他们互相欺骗瞒哄好了。
施施本来是带着幕篱的,但想到觉山寺清幽无人,她带着幕篱反倒遮掩了自己的视线,于是便将幕篱放在了马车上。
她行走在山林间,轻轻地踏在石板路上。
山寺空寂,唯有婉转的鸟鸣回响在阴翳的枝叶间。
日光穿过遮天的林叶落下圆圆的影子,施施一路缓行上山,山间的清冽气息让她的灵台都愈加清明。
正当她想要调转脚步时,她倏然看见了不远处的高大佛像前有一道高挑瘦削的身影。
那人静默地站着,像融进了寂静的山林中一般。
只是他的气度太过飘逸,清冷矜贵,简直比之神佛还要更似天间的仙人。
施施第一反应就是自己看花了眼,她想要近前又想要后退,一个不慎便扭到了足腕很是窘迫地摔在了石阶上。
手心当即便破了皮,隐隐渗出血。
痛意慢了半拍,她垂下头咬紧了牙关,才没让自己发出什么声响。
但那人还是注意到了她,他转过身缓步走了过来。
施施对他怀有近乎本能的信任,但真到了他的跟前又有些胆怯,他看不见她,就算看见她了兴许也不认得。
毕竟她只是一个小姑娘,哪来的机会叫他记住呢?
施施眼中泛着泪花,她也不知是因为痛的,还是因为梦魇结束后第一回见到叔叔就这般难堪导致的。
李鄢带着面纱,那双琉璃似的浅色眼瞳隐匿在纱雾之后,连带那周身的贵气都被掩住许多。
他身着白衣,瞧着就和寺中静养的香客并无什么区别。
但施施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七、七叔。”
这时她才笨拙地发现,他的护卫也在。
好在与她七叔性子一样,这几位护卫也是安安静静的。
他们匿在林中,许是从她进入觉山寺的时候便发觉了。
施施脸上的薄红更甚,她轻轻搭上李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