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情绪有些过于明显了,好像施施是什么见不得光的外室一般。
当真这么不喜欢吗?
李鄢的手指轻轻抚过杯沿,滚烫的热茶隔着一层瓷胎将热意递进他的指尖,连玉扳指都变得温热起来。
“是吗?”他轻笑一声。
笑意未达眼底,显得冷淡疏寡。
薛允听不出他的喜乐,袖中的手指渐渐收紧,他心想反正这桩婚事也不会有结果,等到施施入东宫后便和他再无什么瓜葛。
有太孙为他保驾护航,就算是他日后连谢清舒也踢开另择新偶都不是问题。
他只是心下迷惑,父亲什么时候和雍王有了联系?
这些年,朝廷封王中再没有比李鄢更低调的了,曾经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下一任太子,但自从眼睛受伤后他便彻底沉寂下去了。
但薛允心中还是紧张,雍王的气场太过强大,他就算一言不发也能令人生出战栗之感。
李鄢离开侯府后,他几乎要瘫坐在圆椅上。
*
李鄢走后直接回了王府,他在觉山寺静养多日,府中的花树都已经盛开。
他倚坐在软椅上,轻声道:“再去查查。”
温声诵读文书的侍从愣住,犹疑地问道:“您是说谢姑娘,还是薛三公子?”
“都再看看。”他捧起杯盏抿了一下。
和煦的微风轻拂过他的脸庞,面纱之下那双色泽清浅的琉璃眼眸透着至深的冷意,几乎是带着些杀意了。
“还有卫国公。”李鄢又道。
他抚了抚手上的玉扳指,修长的指节细白有力,几乎可以看见青色的血管。
“总觉得有些奇怪。”他轻叹一声,“怎样的父亲才会将那样好的女儿,往狼豺的怀里送呢?”
李鄢很少多言,更鲜少透露出心思与情绪。
如此这般,已是极反常的情状。
低下侍从的脊背都要被冷汗浸湿,连忙应下后退开。
午后新的文书便呈上来了,李鄢昨日彻夜无眠,到现今精神仍是不错的样子。
服侍的人都已经换过两班了,他却连片刻的阖眼都未有过。
新调来的侍从并不懂规矩,也不知雍王的性情,上来就遇见了这等要事,他磕磕绊绊地开始念,才读了两句就要吓得瘫倒在地上。
“……遂安侯府薛三公子确与卫国公府谢二娘子有私情。”
第07章 第七章
那事过后施施连着几日都没有出门,除却在旬日向继母请安后更是没见过旁人。
她不知道李鄢是怎样向她的家人们解释的,只是隐隐能察觉到他定然是采取了极关怀她的言辞,将此事就这样揭过去了,连让人叨扰她的机会都没留。
但她总还是在浑浑噩噩间陷入梦魇里,绿绮将她从梦中唤醒,仔细地替她又擦洗了一遍身子。
施施长发垂落,遮掩住略显憔悴的秀丽面容。
“我想看看月亮。”她轻声说道。
绿绮像哄孩子似的为她披上外衫,先把窗子支开,然后将她抱到了窗边的软塌上。
“姑娘是大孩子了。”素来张扬的她嗓音带着些苦涩。
那日施施向继母明言要退婚的事没过几日就在府里传了开来,小姑娘的身子瘦削单薄,但话语极是坚定。
也不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她这样决绝。
国公夫人虽是愕然,但并未多言,只说让她再想想,等国公回来再商议。
绿绮听闻后也是吃了一惊。
施施只是安静地仰头望月,月亮越来越圆,这意味着距离那天也越来越近了。
她太想改变命运,但还是频频梦见祸事的发生,好像无论她怎样努力都没有用,种种心绪压在心头,快要将她稚嫩的身躯压折。
七叔待她已经很好了,可她不能就这样赖上他,现今他还不是日后权倾朝野的摄政王,自己还有着许多烦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