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裴玄寂没有径直前来打搅或是纠缠过她,但同在一艘船上,也难免不时会在船上某个地方碰见。
温莹也只像是碰见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罢了,没有多余的眼神,就此淡漠离去。
再行船五日,就能抵达雁北郊外的码头了,雁北再往前就能回京华,左右不过七八日的时间。
这一趟南下不过两三个月,却是没曾想期间发生了这么多事。
明月高照,温莹心中思绪繁多,索性让云袖给她搬了个摇椅放在甲板上。
倚着摇椅,吹着河风,眼眸中映入盛夏夜空的繁星点点。
温莹有一瞬思绪放空。
但过了片刻,她又微立起身子,放空的瞳眸聚焦回眼前,没有回头,却出声道:“有话想说便说,无事莫要如此鬼鬼祟祟。”
甲板一侧的暗影有一瞬微弱的晃动,而后从里缓步走出一道高挺的身影。
裴玄寂面色不太好看,有因温莹不客气的疏离态度,也有因自己不知眼下这种情况要如何应对的迷茫彷徨。
他站在那处许久了。
几乎是傍晚时就没再离开过,也不知站了这么久,心中都有想些什么。
身后脚步声渐近时,温莹便抬手指了指身旁的小凳:“坐吧。”
她的态度平静温和,却仍旧带着令人无法靠近的冷漠疏离。
裴玄寂对这种感觉再了解不过了,以往多年,他向来都是这样对待身边无关紧要之人的。
无关紧要。
心脏像是被尖针刺了一下,没有伤口,却泛着难忍的疼痛。
“莹莹……”
“裴大人,虽是顺路同行在外,但该有的礼数,是否也不该忘却了。”
裴玄寂坐在小凳上挺直的背脊一僵,默了好一会,才艰涩地动唇,重新开口道:“薛神医的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本宫知道,云袖已是说了好几遍了,本宫没有漏听,也没有错想,本宫在意的也不是这件事本身。”
裴玄寂敛目,修长的手指交错在一起,竟是在向来心高气傲万事无阻的他身上看出了几分罕见的无措。
这样的感觉连他自己都觉得陌生,却也是真实地感受到自己生平头一次遇到了不知要如何去解决的问题。
“在此之前,我从未喜欢过什么人,也未曾有过这般在意,占有,惶恐的情绪,明知触手可得的一切只是昙花一现,我如何能眼睁睁看着这些都消失,喜欢你,被你喜欢,真正像个有血有肉的人一样拥有了感情,你要我如何放手?”
温莹愣了一下,因着耳边嗓音听起来有不同于裴玄寂平日冷静淡漠的起伏,她不由转头看去,这才见挺身坐在小凳上的男人不知何时,眸底已染上了一股浓郁的沉重,未能压迫旁人,却像是要压得他自己喘不过气来了。
“从小到大,我接触的便是冰冷无情的朝堂之事,非黑即白,不择手段,我甚至都不知如何让我的喜欢变得能够拿得出手,让你瞧得上眼,或许我该去学,早些时候便该知晓的,却等到这时,我怕你已不会再等我。”
温莹张了张嘴,似有好多因裴玄寂真情流露而涌上的话语堵在嗓子眼。
她深深看着他,脑海中闪过他们这段时日相处的点点滴滴,最后却也只是无声地叹息一瞬,转而开口道:“并非等与不等,学与不学,裴玄寂,你我本就不是合适之人,不必再为此事执着了。”
至此,温莹已收了话,最后再看了眼裴玄寂沉入浓重情绪的模样,起身离开了甲板,快步走回了船舱中。
他们皆是自小就身处高处之人,一段感情中又怎能总攀着高下,谁也不让谁。
或许这也是她自小就和裴玄寂不对付的原因,既是成了死对头,便早该知晓他们之间的不合适。
或许,裴玄寂应当有一位温顺贤惠的女子为妻,而她也该择一退让有度谦逊温和的男子。
一场闹剧终将收场,裴玄寂不过是从未尝过失败的挫折,过些日子,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