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忙示意韦秉礼说话,韦秉礼放下茶盏,强笑道:“也是夫妻一场,何必呢,嫁妆不必官府来判,韦家不是不识礼的人家,除去嫁妆,还有补偿。”
“我家也不是贪图钱财的,”越国公夫人和煦一笑,“这是小女当年的嫁妆单子,就按这个来吧。”
老夫人和韦秉礼都是一噎,和离容易,这钱从哪找来?
舒宜看在眼里,礼貌地提出建议:“要不……还是上官府谈?”
“不了不了,”老夫人咬牙吩咐,“取我的钥匙来,找人开库房清点一下。”
舒宜轻笑。
义绝当然是吓唬人的,本朝律法,她要和韦秉礼义绝,要么是韦秉礼殴伤、杀伤她父母、祖父母,要么反过来。她当然没兴趣为和离让父母去碰瓷,要是自己殴伤对方长辈呢,有理也变没理了。
当然,韦秉礼要是想告,可以凭额头那个被舒宜砸出来的伤口去告,但谁让他不读书呢?一下就被唬住了。
对恶人要用恶人的招式。要开窗,就先搭个梯子掀房顶,闹得气势足了,大家才能有余地坐下来文明礼貌地谈一谈。舒宜提了义绝,又找了京兆来小秀肌肉,一看原本面团似的媳妇不是好欺负的,他们就吓得歇了休妻的意思,只想着赶紧和离把这祖宗送走,为此多给点财物也在所不惜。
对着嫁妆单子越清点,老夫人和韦秉礼越心疼。要全部还上舒宜的嫁妆,怕是要把大半个侯府挖空了,这些年从舒宜手上要银子那么容易,当时花别人银子不心疼,没成想是要还的。
为着舒宜没有嫡出子女,老夫人没少当面骂她是不下蛋的母鸡,当时舒氏也都低眉顺眼领受了,不曾有半句不恭,老夫人只觉心安理得。现在才发现,这媳妇这些年明里暗里对侯府的贴补,简直是只下金蛋的母鸡。
现在母鸡走了不要紧,要把金蛋带走,如何不心痛。
一边下人还在低声禀告老夫人及郎君,舒家三口已等得不耐烦了。越国公与夫人对视一眼,道:“贵府先盘点,我先去看小女收拾些东西,免得届时乱糟糟的来不及。”
韦秉礼强笑着答应了,舒宜却道:“我收拾行李大约要三天时间,不知嫁妆能不能在三天内清点出来,若不能,走一趟京兆其实也不麻烦。”
也不等回答,她笑着走了。
到自己院里,越国公夫妇又和女儿说了好些话,才念念不舍地离开。
舒宜笑道:“三天后就回家了,阿耶阿娘莫念叨了。”
送走父母,舒宜看着下人收拾东西:“这盆牡丹小心收好,别损伤了叶子和花苞,还要等它开花呢。”
“琵琶,你把任务分下去,列个清单,每人负责几样东西,都要签好字,别坏了丢了。”
满院忙忙碌碌的仆役中,铃铛来报:“娘子,大郎求见。”
其实她已吩咐过,韦家人有事,都不许再来烦她。但韦希信是原身一手带大,舒宜有些犹豫。
“算了,让他进来吧。”
一个清俊少年缓步进来,对她行礼:“阿娘。”
双眼有神,行止有度,比他便宜爹好了太多,不愧是原身一手教出来的。
舒宜想起记忆里的白白嫩嫩小团子,原身从抱着到牵着,现在都和她一般高了, 就暗地叹了口气,温声道:“起来吧。”
“是刚下学吧,有什么事?”
“孩儿听闻今天阿娘议的事……”韦希信闭了闭眼,“阿娘之前给我的私房钱,我明日叫人送来,还有我攒的些钱,钱虽不多,都给阿娘充作体己。阿娘若愿再嫁,正可作嫁妆,若不愿再嫁,拿着打点首饰珍玩也是好的。”
“你这孩子,”舒宜揣度着原身的语气,“给了你的就是你的,我还找你拿回来不成?”
“阿娘,”韦希信抬头,眼眶已红了,“阿娘自我三岁抚育我长大,关心我穿衣吃饭,教我认字念书,告诉我做人的道理。不论如何,阿娘于我永远是母亲。”
原身与韦希信是有真感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