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夫人嗔了她一眼,“出嫁前你总说头疼,我就去找西明寺玄澈方丈求了一对锦囊,说是一个放在我这,一个放在你嫁妆里,都要放在匣子里十年方能打开。不过方丈功力还真是深厚,这十年,果然你头就没疼过。”
不等舒宜回答,越国公夫人自顾自欣赏锦囊:“这绣工不错,正好配我心灵手巧的女儿,戴着。”
舒宜木木地哦了一声,还是没想起来,将锦囊揣进怀里,去书房找越国公了。
烈日正炽,美人蕉开得热闹,枝叶肥硕,橙黄的硕大花朵挤挤挨挨,甚至有斜插到抄手游廊上的。
舒宜一路分花拂柳去往书房,在游廊拐角处看见一片藏蓝色的袖子。
她停住脚步,抬眼看去,对面的人也同样停下,是闻岱。
“楚国夫人。”两人目光一触,闻岱今日穿着一身藏蓝,腰佩金带,丰神俊朗。
“我来书房找家父,竟不知闻将军也在,失礼了。”舒宜心情颇好,笑道。
她笑得明艳,说话间,纯金嵌珍珠的耳珰轻轻摇晃,闻岱后退一步,不小心松了手,高大的美人蕉猛得弹起来,拂到他脸上,他的脸被花叶挡了个严实,只露出绯红的耳根。
“今日是某贸然来访,冒昧惊扰国夫人,”闻岱的语气依旧平稳,舒宜却似乎能从那片雾一样的红窥见他内心的一丝慌乱,“越国公就在书房内,我是去见越国公世子的……失陪。”
“啊,大哥就在后头呢,我刚刚还见到他了,”舒宜抬手指去,没有看闻岱,“我先去书房了。”
长臂一伸,闻岱无声替她拨开拦路的花枝,目送曳地的石榴裙迤逦而去,目光微垂。
二十三
天色呈一片惨然的血红,是被火光映红的。半个长安都烧起来了。
扑面而来的热浪,滚滚浓烟,都极真实,舒宜被呛出了眼泪。
不远处传来厮杀哭喊声,然后是轰的一声,城墙塌了个角,突厥人骑着战马冲进来,长刀横挑起一个人,再摔下去,血飞溅在地上,土地变成了暗红色。
从这片破口进来的突厥骑兵越来越多,像张牙舞爪的狼群,他们顺着坊市内四通八达、横平竖直的道路长驱直入,和仓促集结起来的守军厮杀。
又是一声野蛮苍凉的军号,城门也破了。
长安沦陷了。这座代表着大桓最繁盛、最灿烂文明的城市一夜之间被硝烟战火笼罩,天亮后,只剩断壁残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