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宜告辞,裴明彦送她到门口。
“不必送了,”舒宜止住,“要入夏了,这几日天气不好,你们也少出门,在家好好休息几天,免得突发暴雨淋湿了衣裳。”
裴时玄抬头看了看碧空白云,阳光明媚,裴静姝拉住他的袖子,两个小的都没有说话。裴明彦会意,也不问原因,当即道:“我们住的很好,如今第一要务是带着弟妹闭门读书,外面扰攘,就不去凑热闹了。”
响鼓不用重锤,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舒宜满意地跨上爱马,沿着街道慢慢小跑。
今天还要去一趟书坊,让汪掌柜把几间铺子都整理一下,做好该做的准备。
走在路上,却遇见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一列骑兵拉成一条长而整齐的直线,从街道中央的驰道上小跑而过。共十几骑,各个身穿甲、腰佩刀、左手揽缰、右执长枪,胯下骏马皆是昂首挺胸,散发着精悍之气。难得并不扰民,两边行人都很习惯地散开,看着骑兵巡逻,间或交谈几声,气氛散漫而平常。
骑兵队首那个高大的身形就是闻岱,他骑着没有一丝杂色的照夜白,姿态端正整肃,领着十几骑在热闹的街市中央穿过,速度不快,但人为骁将,马为神驹,实在显眼,所过之处拥挤的人群便自然散开,如同退潮一般。
阳光很好,照在闻岱银色的兜鍪上,看不清面目,只勾勒出端正的身形,寒光凛凛的甲胄也熔进日光里。
十六
闻岱先看到舒宜,勒马停下,对她点头致意:“见过郡主。”
“闻将军。”
身为京兆,张晁要维护治安,衙门的人手不够用,顺利成章上奏,要求把羽林卫派出来,圣人看闻岱很顺眼,欣然同意。闻岱领命后,每日亲率士兵在坊市间巡逻,成了长安一景。
越国公在家念叨:“难得在高位还亲自巡逻,军纪严明,不扰百姓,有上古名将之风。有这样的军纪,难怪屡战屡胜了。”
两边各自致礼,闻岱还要巡逻,一夹马腹,就此匆匆而过。
舒宜还未离去,原先在路边晒太阳的几个老人围近来,指着闻岱的背影议论起来:
“这小将军就是你们说的闻将军?俊得很呐。”
“不光长得精神,闻将军讲明了不收孝敬,也不在城里纵马,他出来巡逻之后,那些无赖闲汉都出来得少了,真是个好官哩。”
“他带的兵也好,一个个精精神神的,买东西也是按正价,我家铁柱就是在街边摆茶水摊的,他们照价给,一壶茶三个铜板,从不赊账,太难得了。”
“是主官管得严,闻将军真个是好人。我老汉去西市买胡饼,在路中央摔了一跤,眼看着巡逻的过来,怕被马踩着了没人敢扶。闻将军亲自下马扶他起来,还叫他走路小心。”
“这事你都说了三天了。”有人笑道。
“再说三天我也愿听,闻将军可是天上神仙样的人物,难得跟咱们说一句话,可不得说到明年去。”
“也不知道闻将军麾下亲兵都成亲没有,我两个孙女都正当时,要是能嫁个亲兵也好,说出去多荣耀。”
话题越扯越远,舒宜不由一笑,拉动缰绳,向远处踱去。
从书坊出来,沿着护城河走一段就是连在一起的几家铺子。有卖文房四宝的,有卖自家雕刻的小玩意的,并不多么精致,胜在有趣。舒宜有心买点回去哄侄子玩,刚下马,又遇见两个人。
今天出门一趟,先后碰见这么多人,这一行未免太充实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