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定了定心,问汪掌柜:“你知道书是怎么雕出来的吗?”
“自然。”掌柜还以为她是好奇,一五一十说了雕版的过程。
舒宜道:“那如果只雕一个一个的单字,将一个个单字拼在一起印成书,是不是就可以少些雕版的时间,一批单字,能印各种各样的书?”
汪掌柜张大了嘴。
是啊,这么巧的法子,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他再一想,就想到这个法子能节省的利润,笑得见牙不见眼,连连对舒宜作揖:“县主真是巧思,小的这就回去叫他们试试,这个简单,有了进展小人就让他们报来!”
“好,”舒宜笑道,“剧本的事你也盯着点,只那一样不准改,其余你们看着办,越精彩越好,越劲爆越好。”
“是。”汪掌柜擦着汗下去了。
往后几日,舒宜就在家呆着安心养花弄草,等着书坊那边的好消息。
本来自雕版印刷至活字印刷就没有太大的技术壁垒,书坊那边过不几日,就给舒宜传信,道是几次试验后,就成功了。
剧本也经几个说书先儿改了改,舒宜看过后更满意了。
接下来就是先让说书先儿们把这一段练熟,等着合适的时机在长安城放流言了。
可她还没动手,长安城却被另一桩流言吸引了视线。
“什么,是关于闻都尉的?”
越国公叹口气:“是啊,本来眼看着圣人越来越倾向出兵了,这突然的流言要是影响了他,朝中无人能代掌玄戈军,怕是又要搁置了。”
八
那日在宫中,闻岱只轻描淡写地说和前妻因兵乱失散了。这次在长安疯传的故事可就精彩多了,有起因有经过有结果,高潮跌宕,很能满足人民群众闲磕牙的需求。
说是三年前突厥叩关,北方一带大乱,逃难的人浩浩荡荡,长达五十余里,闻岱的前妻朱氏就此和婆母还有儿子失散。婆母,也就是闻岱的亲生母亲独自带着孙子逃难,吃了好一番苦头,近两年后才被闻岱派人找到,不久便因逃难时劳累过甚病逝了。闻岱当时还在前线,得了夺情恩旨继续作战。而朱氏在失散后再无音讯,如今终于有了朱氏的消息,原来她被兵乱裹挟,三年前就已改嫁给泗水一小吏。
夫妻失散三年,却已改嫁三年,不少人唏嘘不已。
传这个故事的人往里加了不少缠绵悱恻的爱情和感人至深的亲情。每个人转述的时候,还要往里面再加一点自己的感想和改编。
最终舒宜听到的时候已经有八个版本了,有的说朱氏失散时,荧惑守心,天上同时升起三个月亮;有的说闻岱的儿子和朱氏至今共经历九九八十一难,而今有了消息,当即天降花雨,枯木发芽……
这故事一个比一个扯,舒宜抽着嘴角阻止了越国公的转述:“那大家怎么看?”
长安百姓的共识,或者说传这个故事的人想让百姓达成的共识是统一的:迎回失散的前妻,一家团聚!
据说东城兴隆坊卖豆腐脑的王婆婆听了这个故事,泪流满面:多么凄美的爱情故事啊!他们不破镜重圆,我卖的豆腐脑都不甜了!
朝中也隐隐有一股声浪,今天这个御史给圣人上书,说要“定风俗以教化百姓”,教化什么,自然是夫妻不离不弃,孩子需要母亲;明天那个翰林给圣人讲经筵的时候,讲着讲着掺了一段“贫贱之交不能忘,糟糠之妻不下堂”。
舒宜听得冷笑,这背后是谁在捣鬼,可真是一点都不明显。
先不说朱氏失散的真相究竟如何,也不说她和闻岱乃至儿子都分别愿不愿意重新成为一家,就单说这件事吧。从被政敌拿来做文章的那一刻起,这就不是单纯的夫妻家务事了。
闻岱如果要迎回前妻,朱氏已经二嫁,这是夺人之妻,更兼朱氏的第二任丈夫是泗水一小吏,闻岱是都尉,这一作文章,就是仗势欺人,夺人妻室。
要是闻岱不迎回前妻呢,那更好了,妥妥的可共患难而不可共富贵,抛妻弃子的不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