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怎敢猜忌婆母啊!」
这时候,轮值的太监史官来接替我了。
他将毛笔抢走,撕了重新记:
【女帝贵为天命之女,可也终究是妻,是儿媳,女帝跪婆母,孝感动天。】
......
裴扶柳仍要嫁给丞相之子贺风。
这次大婚没出什么差错,只是大婚刚三日,朝臣们斥责女帝无子不贤的声音就冒了出来。
朝堂之上,我提笔记录道:
【大人斥责女帝三日生不出孩子,大人的母亲应当是两日就能产子,贤德赛母猪。】
朝臣震惊。
这时,接替我的太监又出现了,他撕掉重新记:
【女帝再尊贵也是女子,传宗接代乃是天大的事,女帝无子,就应虚心听取朝臣训导。无子乃是不孝不贤。】
裴扶柳起身离开龙椅,红着眼圈向朝臣们下跪认错。
礼部尚书惊呆了,好一会才颤颤巍巍说:
「女子为阴,男子为阳,虽说女子不该称帝,可既然当了女帝,给朝臣下跪算什么事啊.......」
我实在气不过,一拳打在死太监脸上,抢走史记要重新写。
可是那本子,没纸了。
死太监写的是最后一页。
刹那间有种无力感在心里炸开,让我觉得所做之一切都没什么意义。
好像是老天在故意和我们作对。
最后一页的史记,归来时折断的笔。
还有,我最终也没告诉她的那句话。
第36章
当朝殴打太监史官做引,我很快被革职下狱了。
刑部牢房自然关不住我。
我换了身男子装扮偷溜出来,可天大地大,一时竟不知要去哪里。
裴扶柳登基后实行宵禁,申时刚过街上就不见什么人了,更不能有女子。
以女帝为表率,大楚各地的女子又守起了三从四德,专心在家里传宗接代侍奉公婆,外出也要裹紧身段不可露脸。
可以读书,读的却是女帝推行的女德女训,女子贞操录,女子做官成了违反纲常之事,连妄议国事,都要被男子训斥。
国史以丞相为尊,记载了丞相的一言一行,丰功伟绩。
于是上行下效,各地重编史书,抹去那些女子存在过的痕迹。
.....
走过草市之时,一个脏兮兮的小女孩撞到我腿上。
其父骂骂咧咧追了过来,要抢夺小女孩怀中的牌位。
「这上面刻着我娘亲的名字,不能烧掉!烧掉就没人记得她了!」
「你不知道女帝在国史里都没有名字吗?国史中称她为贺裴氏,你母亲一个低贱妇人却能在牌位上刻大名,她比女帝还尊贵是吧?」
「你这孩子到底怎么了,除了妖女祸国这六年,从前一直是这样啊。」
是啊。
若不是裴令仪,千百年来女子一直是这样过的。
为父亲为夫君为儿子奉献了一生,头低下了,一辈子就这么浑浑噩噩过去。
会不会裴令仪的出现只是一场梦呢?
下一刻,街边封门的药铺走出一黑衣女子,手拎粪水泼在了女孩父亲的头上:
「吵死了,教训孩子回家教训去,别在我门前影响生意。」
我错愕抬眸。
竟然是孙听雪。
.....
裴令仪去后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孙听雪更是关了医馆不知去向。
如今意外相见,她招手喊我入药铺帮忙。
「我又不懂医术,我能」
入药铺后,我的话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