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过水深后,简聿至把黏糊糊的小狗放出去,看着它冲进水里,被水冲了一个跟头,又立刻站起来,甩干头上的水珠,又迫不及待第二次扑进水里。

简聿至忍不住笑出声,脱了鞋子和上衣,也想去试试是不是真的很好玩儿。

不远处的树荫上有鸟飞过去,树影和光纠缠着,刚蹲下的简聿至被玩儿疯了的小狗撞倒在水中,石头硌到了手,好一会儿简聿至才重新找回了平衡。

始作俑者跑到了溪水对岸,歪头看着简聿至,那只一直没立起来的耳朵忽然支棱起来了两秒,简聿至冲它招手,抬腿跑过来的时候,那只耳朵又软下去了,在空中弹上弹下。

好不容易自由了。

耳边是俞静澜的声音,简聿至胸口起伏着抬起双手,却没来得及阻挡泪水涌出眼眶,他坐在溪水之中,忍耐了片刻,干脆将那些混沌的情绪释放了出来。

水流温柔地抚摸着简聿至的腿,那小狗冲过水浪,压着简聿至的膝盖撑起身子,热情地舔着简聿至的手臂,发出呜咽的安慰。

二十年来,好像终于有一刻属于简聿至自己。

爱情或者牵挂,亏欠或者恐惧,此刻都可以被溪水带走,简聿至想要更多这样的瞬间,是他自己找到了这样的地方,完全属于他一个人。

第75章

和向西时的慌乱焦灼比,返回银北的时候要悠闲很多了,但也用了更长的时间, 长到简聿至隐隐期待到家的时候俞静澜已经在门口等他了。

这样的期待当然无异于做梦。

在家等着简聿至的只有那确实是好人的木材厂老板,他把简聿至的蝴蝶兰照看得还不错。

建在农场东侧的新房子已经打好了地基,架好了梁柱,面积比原来要小,西侧留下了大片的空地,简聿至说要种花,木材厂的老板觉得他疯了。

Hope有了比原来大很多的家那只家族里最柔弱的小狗被简聿至一路带来了北方,也有了有些俗气的新名字。

一个月后,补了充足钙剂的Hope终于有了挺立威风的耳朵,每日不知疲倦地在农场里跑动,刨掉简聿至新种下的一片月季和山茶后,西边那片地被种上了一半土豆一半西瓜。

简聿至还从农场南边的马场买了两匹年轻的小马,一白一黑,马场主说简聿至好眼光,它们以后会更加威风。

其实这之前简聿至还花了几天时间,去更远甚至瓦尔卡边境的几个马场,试图寻找当时带着自己穿越边境线的那匹马,可惜没有结果,简聿至也知道这事实在困难,没有太执着。

入伏前,蝴蝶兰新冒出了一个花苞,Hope学会了像简聿至那样,趴在桌边,为能把花看开出一份力,它很有眼色,从最开始就知道这株养在房间里的花刨不得。

很快花就开了,带着一圈黄色光晕的白色花瓣。

简聿至在门边站了很久,那熟悉的味道让他甚至不敢靠前,但他很想要给俞静澜拨去电话,想要炫耀,想要得意,想要分享喜悦。

想问俞静澜最近好不好。

但最终简聿至只是把花搬到了窗边,躺在床上刚好能看到花的完整轮廓,与银北安静的夏夜无限般配。

盘溪镇的通话之后,再也没有过俞静澜的消息了,似乎政府在刻意削弱西边消息的传播,而俞静澜说闲下来后会来看简聿至,更像是随口说说的客套了。

三天之后花便落了,简聿至把落在窗台上的花捡起来放在了柜子上,本来以为会有点难过,但实际上一点都没有。

它恢复活力了,自然会再开的。

它也只是一盆娇生惯养的花罢了,以前在它身上寄托了太多别的念想,实在不该。

简聿至花了更长的时间去寻找自己生活该有的平衡,当他决定要将俞静澜剥离后,人生也确实有了更多的选择。

比如朋友。

观湖路在和简聿至谈话的时候曾经疑惑他完全没有自己的人际圈子,在部队这么多年,难道没有相熟的战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