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他慌乱不堪,整个人上上下下地在身上摸了好几遍,惊疑不定地把整个VIP厅都翻了一遍,生怕是自己无意之中掉到什么地方了。

柳若松推门进去时,他正佝偻着身子,艰难地往沙发底下看。

柳若松单手按着门把,冷眼盯着对方的背影,心里的恨意如跗骨之蛆,层层叠叠地扎根在他血肉里。

到现在为止,他都很佩服自己,佩服自己居然在那种境地下,还能用一种平和而自然的声音跟邵学凡说话。

“邵老师。”柳若松轻声细语地说:“您找什么呢。”

邵学凡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回过头来,有些狼狈地支着茶几,踉跄地站起身。

“没有。”邵学凡说:“……掉了个东西。”

“什么东西,重要吗?”柳若松问:“需要我叫人来帮您找吗?”

“不,不用了。”邵学凡连忙说。

他说完之后还是很在意,犹豫了一瞬,开口问道:“你有见到一个U盘吗?”

“没有。”柳若松摇了摇头,温和地弯着眼睛笑了笑,问道:“是很重要的东西吗?”

“不是。”邵学凡否认道:“就是……就是装了我儿子的东西而已,不重要。”

在邵学凡视线的盲区里,柳若松握着门把手的手指紧缩着,指骨处甚至绷出了惨白的颜色。

不,那东西很重要,柳若松想:那里面装着能钉死你的第一根钉子。

因为丢失了秘钥的关系,邵学凡之后的行程里显得有些魂不守舍的。柳若松没心思多理他,衣服一裹就闭目养神去了,断断续续地睡过了整个行程。

天亮后,撤离列车重新启动,走走停停,最后在隔天中午到达了燕城总站。

燕城站已经提前被布控好了,火车站内部清场,A部军区的接应人员接手了撤离列车的安排,柳若松背着包下车,意外地在站台上看到了熟悉的脸。

贺棠背着手,从月台上走过来晃晃悠悠地走过来,贺枫跟在她身后不远处,一边听着耳机里的通讯,一边在手里的记事本上写写画画。

撤离是分批次进行的,目前开门的只有一号车厢,偌大的站台上空空荡荡,只有贺棠探头探脑地朝这面看。

柳若松从车里下来时,一抬头的功夫,正对上她的眼神,顿时愣住了。

上辈子,来接应撤离列车的并不是特殊行动队的成员,以至于柳若松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

为什么跟上辈子不一样了,柳若松想,蝴蝶效应吗?

贺少校显然被人提前打过招呼,一见到柳若松,二话不说先是笑。她眼睛弯弯,满脸都是揶揄的笑意,晃晃悠悠、全须全尾,要不是场合不对,柳若松总觉得她能三步两步蹦过来。

柳若松怔愣着,整个人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好久没见了,他想。

在这一瞬间,柳若松好像被人凭空楔进**钉子,从来没有这么清醒地确信着命运是能改变的。

死去的战友还活着,没发生的悲剧还能改变,已经确定的结局还能再重来。

柳若松至今都记得,当时贺枫回来的时候,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好地方腿断了,胳膊脱臼,身上也都是伤。

他拼着一口气见到邵秋,不是为了活着,而是为了将贺棠的死讯带回来。

柳若松曾经想过,那时候贺枫拖着一条断腿,到底是怎么躲过医护人员和军区岗哨离开C部军区的。但他思来想去也没想出个原因,最后这件事就如邵秋那个离奇的梦一样,成为了一桩不解的悬案。

柳若松发愣的时间有点长,贺棠已经脚步轻快地走到了他面前。

这一辈子里,他们还没认识过,雀鹰少校新奇地瞧着柳若松,试图把他和傅延嘴里的“爱人”对上号。

“咳……小柳哥?”贺棠装模作样地清清嗓子,说道:“自我介绍一下,我是”

“贺棠。”柳若松冲她笑了笑:“雀鹰少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