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摇了摇头:“我今天?已经?跟他说过了,他答应得很爽快。我本?以为他很严厉,很不好说话的。”

“他啊。”方维本?想说是纸老虎,转念一想,还是换了个?表达,“外表严肃,心?肠不坏。这两年当主任了,也?得起个?范儿?。”

她笑了:“高主任在外面名?头是很响的。”

“每个?学科都有顶尖的一批主任,明星医生。你也?要争取,以后也?做带头人。”

卢玉贞有点慌张:“我怎么行。我天?资不突出的。”

方维舀了一勺面汤,在嘴里?慢慢咂摸着,像在品味一些旧事:“做医生是个?终身学习的过程,就跟跑马拉松一样,中间不断地?会有人掉队,有人是毅力不够,有人是天?分不够,也?有的是意外放弃了,能?挺到最后撞线的那一个?人才是冠军。”

她很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他继续说道:“争取每天?都跑两步,不知不觉你就把他们甩在后面了。”

说完了,他忽然又觉得自己像个?拼命鸡娃的家长,“怎么感觉像在劝孩子学习一样。我这人有时候太正经?了,显得老古板。”

她笑着回答:“是有一点。”

他付过了钱,走出店外。少了万家灯火,天?仿佛压得很低很低。漫天?星斗闪着光,中间是一道璀璨的条带,是暗白色的银河。

她被这一幕震撼了,指着说道:“真漂亮。”

方维拿出手机来拍了两下:“照片拍不出来的好看?。”

她比划着给他看?:“这是猎户座,这边是金牛座,那边是天?狼星。我爷爷以前?告诉我,他当赤脚医生的时候,晚上就是靠看?星星认路的。认准了这些星星。就知道东西南北。”

“那他很厉害啊。”

她哀伤起来:“可?是他已经?去世好几年了。”

他看?着闪烁的繁星:“我以前?看?过一篇文章,里?面说,地?上死?一个?人,天?上就多了一个?星星,星星是给走夜路的人照个?亮儿?。所以,去世的亲人也?都在那里?看?着你呢。”

她心?里?一震,转过头来,他抬头仰望着天?空,很专注的样子。她又忽然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毕竟……他是一个?做手术都没有亲人能?签字的人。

她心?中一阵后悔,默不作声地?向前?走,脚下留下咯吱咯吱的踏雪声。街角处有个?老太太带着七八岁的孙子,守着一辆三轮车在卖烤红薯。炭炉子里?透出通红的火焰。两个?人都穿着棉衣服,围着炉子,一边嘴里?哈气,一边跺着脚。

他们对望了一眼,他走上前?去,“怎么卖的?”

“五块钱一斤。”老太太很热情,“没几个?了,包圆吧,包圆给你便宜点。”

“行。”

老太太打开炉盖,拿着长长的钳子,从炭火堆里?扒拉着,“一个?,两个?……一共八斤,算你三十块钱吧。”

“行。”方维很爽快地?掏钱付了,拎起一大袋子烤红薯,就让她挑。她捡了个?小的,很烫,她用两只手倒来倒去地?捧着它。

他忽然觉得这动作非常可?爱,可?爱到无法形容。她额头前面有一撮刘海在跟着晃来晃去,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来,想撩一下,手碰上了头发,又醒过神来,她却及时地?抬起头,眨着眼睛跟他对视。

他咳了一声:“你……你的围巾开了,我给你系一下。”

方维将她的灰色围巾紧了紧,打了个?结,搁在脖子后面。她感觉到了目光中的亲密,一阵害羞,脸上就发了热,心?里?默默念道:“还好天?黑。”

他将手插回口袋里?,跟她并排走着,冷不丁开口问道:“卢医生,你以前?的男朋友,最近还来找过你吗?”

“没有了。”她摇头。

“那……你还想再找吗?”

卢玉贞心?里?咯噔一下,“这是要表白吧,我……我答应还是不答应呢?好像……好像还不是太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