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
晚上十点钟,陈妙茵从望京的一座商住楼里走出?来。冯时斜靠在她的车前,愉快地跟她招手。
他穿着一件薄薄的风衣,看起来很洒脱。陈妙茵站住了仔细端详:“像是当年的日剧男主角。”
“哪家男主角的腰像我一样废。我现在只想坐副驾驶。”他很惬意地坐下?,将座椅调成?一个舒服的角度,“请女主角带我去兜风。”
陈妙茵启动了车,“我得跟爱妙说一声。”
“好。”
她给女儿发?了信息,“想去哪儿?”
“都行。”
他将车窗放下?一半。春风带着城市的喧嚣一起扑进来,路边行人匆匆忙忙,各自有各自的前程。
“车开得不错,启动刹停很稳定。”冯时点头。
“男主角满意就好。”陈妙茵很严肃,“自己开车自由了很多,想去哪就去哪。”
车走走停停,往城市中央驶去,转进较为狭窄的街道。“带你回去看看学校。”
他笑了,“教学楼早就拆了,原址重建。我作为杰出?校友参加了奠基仪式。”
她绕着学校来回转了几圈,竟然?一点原有的样子也寻不见?,她寻了个路边停车位把?车停下?来,“当年卖冰棍贴画的小?卖部……”
“都不见?了。北京城变化得太?快,留不下?这些东西。”冯时若有所思,“你要是想看这些东西,可以去我家。拆迁的时候,我妈把?所有的零碎东西都保留着,缝纫机,红色的嫁妆箱子,花花绿绿的被单,带白色蕾丝罩子的靠背椅,老榆木沙发?……它们现在还好好地放在那里。”
她心酸得不像样。“这么多年……”
“留着这些东西挺好的。”他的眼睛望着校门口,以前那里还有个修自行车的,“我把?它们都放在楼上。那里跟当年的布置差不多。我妈阿兹海默症以后,看到老物件能安静点。我理?解那是她最?开心的时候,我爸刚退伍,我上小?学,院子里邻居照应着,一家人团圆。”
他们下?了车,沿着学校院墙走了一遭。忽然?她看见?后门对面,有一家亮着灯的肯德基,门口挂着24h的标志。
他们进了门,里面有不少人在吃夜宵,也有中学生凑在一起嘀咕着什?么。陈妙茵苦笑:“没想到坚持那么多年的竟然?是这家肯德基。”
他走到前台:“要吃什?么?t?”
“晚上不能吃太?甜的。”
他端了两盒沙拉过来,自己也笑了:“当年这可是很高级的餐厅,我吃不起。你说过生日,带我来的。”
“你不好意思花我的钱,吞吞吐吐地不肯点。我买了一大堆,咱俩恨不得吃十个鸡腿。”陈妙茵一直笑,“没想到现在成?了最?平民的快餐。”
“嗯。”冯时慢慢嚼着一个小?西红柿,“我想到一个问题。”
“你说。”
“我不会做饭,你也不会。咱俩得尽快请个靠谱的保姆,主要是做饭。爱妙还在长身体,要注意。”
她愣住了。冯时继续说道:“为了保护手,我下?了手术一般不拿刀。”
“你的意思是……咱俩要同居?”她回过味来。
“同居?不,我不同居。我说的是结婚,领证。”他把?领证两个字咬得很清楚,“民政局的结婚证。”
在炸鸡和蛋挞焦香扑鼻的味道里,在周围人小?声的谈笑声里,她精神恍惚起来。好像还是那两个穿着肥大运动服的少男少女坐在对面,你一个我一个地啃着鸡腿。他从兜里掏出?一个蓝色丝绒的戒指盒打?开,里面是闪着光的一枚钻石戒指。
“飞机着火的时候我就在想,我要是有事,公安局应该通知谁。第一次觉得“家属”两个字非常神圣。”他眨着眼睛,笑容有点不严肃,“妙茵,需要我跪下?来吗?”
她往周边看,似乎没人注意,“不不,不用了。”她拿起来戴在无?名指上,动作很快很隐蔽,“咱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