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吃那个冰淇淋,如果当时她能一直紧紧抱着妈妈,和她说话,安慰她,是不是,结果就会不一样。

她无法原谅十五年前的自己。

正如她现在无法原谅傅宇清。

20

所以几年前傅宇清终于联系到文婧,想认她回来时,她断然拒绝。

要不是为了离开陆沉舟,她这辈子永远不会主动联系他,不会叫他一声“爸”,更别提在新的身份证件上改回他的姓了。

文婧打开电脑查收大学发来的邮件,不知无意点到了哪里,跳出来一个画展的网页。

就是傅宇清提到的那个。

被里面的介绍吸引,她决定去逛逛,哪拍当散散心也好。

艺术画廊里,文婧在一幅巨大的抽象画前停住脚步。

浓烈的色彩、不规则的形状,看上去像一片阴沉的天空,被昏黄的沙尘和血色的雾霾裹挟。

给人强烈视觉冲击的同时,也夹杂着扑面而来的心理上的碰撞。

她站在这幅画前看了很久,思绪飘到了很远。

她想到了跳海的母亲,在大火里挣扎的自己,甚至肚里那个没能出世的孩子。

有什么东西从眼睛里流出来,痒痒的。

她不想在公共场合失态,连忙装作不经意地用手指拭去。

不知什么时候,旁边站了个人,好像在自言自语。

“这幅画,看起来充满了希望。”

声音似乎有些熟悉。

她忍不住好奇地脱口而出:“什么?”

同时转过脸,发现那人是顾千帆。

目光交汇,她只得克制住想逃的冲动,保持礼貌的微笑。

“好巧啊,傅小姐。”

在飞机上时,他就留意到空乘是这么称呼她的。

“是啊,您的外套,应该已经收到了吧。”

见他点头称是,她继续追问画的事。

顾千帆靠近了些,和她并排站在画前。

“乍看起来,灰色和不正常的大片红色会给人压抑的感觉。”

“但是细看就会发现,在横竖黄金分割线交点的位置,正好是比较纯的蓝色,周边还围了一层金边,你看像不像乌云即将散开的样子?”

文婧顿时眼前一亮。

这是她从没有过的视角,但似乎还挺有道理?

她不由地点了点头。

“而且,更有意思的是,旁边还有一片亮光正在冲破这片乌云。”

“虽然接近作品边缘,面积不大,但下半幅画的色彩,明显比上面一半轻盈、明亮,我个人倾向于把它解读成是一个来源和趋势。”

“因此,我认为它看起来充满希望。”

“其实,不仅是画作,人生也一样,不是吗?”

文婧正听得入神,突然听他转移了话题,不由一怔。

“什么?”

顾千帆转过身来看着她。

“虽然我不了解你背后有怎样的故事。但是,既然已经走出来了,不妨多看看开心的一面?”

文婧笑着答应了。

在异国他乡,这是头一次,一个陌生人借着看画,来帮她抚平内心深处的伤口。

“不知有没有这个荣幸,加一个好友位?”

顾千帆说着,已经拿出手机。

文婧点点头:“我扫你。”

话音未落,只见一个四肢修长、圆脸白肤的女人走过来,以比正常社交距离更进亲密的姿态,试图揽他的手臂,被他不动声色地礼貌躲开。

那女人用不屑的眼神从脚到头看了看文婧,微妙地翻了个白眼。

顾千帆只得收起手机,给双方介绍。

“这是俞小姐,这个画展的策展人,我朋友的朋友。”

“这是傅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