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在听闻裴青砚的死讯时,只是笔尖略微停顿了片刻,便继续批阅奏折。
传话的太监不敢再出声,弯着腰退了出去。
无人知晓,裴青砚咽气前,嘴角竟带着一丝解脱的笑意。
雪越下越大,渐渐覆盖了王府的屋檐。
沈无虞睁开眼,身侧的床铺已经空了,厨房传来煎蛋的滋滋声。
她走出卧室,客厅的墙上挂着他们的结婚照。
照片里的她穿着一席白色婚纱,捧着一束向日葵,笑容明亮。
“醒了?”陈明远端着早餐从厨房走出来,身上还系着印有卡通图案的围裙。
他放下餐盘,自然地在她额角落下一个吻,“今天要去医院复查,记得吗?”
沈无虞摸了摸微微隆起的小腹,点点头。
早餐后,她站在阳台上给绿植浇水。
楼下公园里,几个孩子正在追逐嬉戏。恍惚间,她想起很久以前,在那个世界,她也曾幻想过和裴青砚有个孩子。
手机震动起来,是博物馆同事发来的消息:【沈老师,唐代婚俗展的策展方案您看了吗?】
她回复了一个笑脸。
现在的她是博物馆最年轻的研究员,专门负责古代女性文物研究。那些曾经让她痛彻心扉的经历,如今成了专业领域里独到的见解。
阳光照在无名指的婚戒上,折射出细碎的光芒。沈无虞望着远处湛蓝的天空,忽然意识到,她已经很久没有梦到过那个世界了。
西域的黄昏将沙漠染成金色。
林昭昭坐在骆驼背上,笔记本摊在膝头,墨迹被风沙晕开些许。
五年来,她走遍了这个世界的高山与大河,把见闻写成了一本又一本游记。
“姑娘,前面就是楼兰遗址了。”向导指着远处隐约可见的残垣断壁。
她合上笔记本,指尖抚过封面上烫金的《浮生异闻录》几个字。
这是她的第三本游记,记载着那些无法用常理解释的经历。
包括她曾在另一个世界生活过的故事。
夜幕降临时,林昭昭独自坐在篝火旁。沙漠的星空格外明亮,她想起离开王府那日,裴青砚猩红着眼睛质问她:“连你也要走?”
火星噼啪作响,她往火堆里添了根枯枝。
有商队经过,带来了又一个新的古老传说。
这样很好。
她裹紧斗篷躺下,听着远处传来的驼铃声。
明天还要继续向西,据说那里有座古城,藏着新的传说。
北风卷着雪粒,呼啸着掠过荒凉的山岗。
摄政王的墓碑孤零零立在那里,没有雕栏玉砌,没有守墓人,只有一块粗粝的青石,刻着简单的【裴氏青砚】四个字。
这是皇帝最后的仁慈允许他以庶民的身份下葬。
雪越下越大,渐渐覆盖了碑前的几束枯草。
那是老管家去年偷偷来祭拜时留下的,今年他也没能熬过寒冬。
一只乌鸦落在碑顶,远处的官道上,有马车缓缓驶过。车里的少女掀起帘子,指着那座孤坟问:“那是谁的墓?”
“据说是当朝摄政王的墓。”老者摇头,“说是死前就已经疯疯癫癫的了,不停地念叨着什么‘无虞’,临死还攥着个旧香囊不放。”
马车渐行渐远,将这段对话碾碎在风雪中。
沈无虞的预产期在春天。
某个午后,她整理书房时,从一本古籍里掉出一张泛黄的纸页。
那是她刚来这个世界时,下意识写下的“裴青砚”三个字。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纸上,墨迹已经淡得几乎看不清。
她静静看了一会儿,然后将纸页折成一艘小船,放进陈明远给她买的玻璃瓶中。
周末去海边野餐时,她把瓶子放进了海里。
浪花推着小船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蔚蓝的天际线上。
沈无虞摸了摸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