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他们刚刚失去了第一个孩子。

曾经,辛家出事,是季闵寒接她回了家,说:“怕什么,天塌了有我给你顶着。”

她手足无措地说:“可是我没有钱了,你可以不用再管我...”

听到这话,他停下给她擦脸的动作,把毛巾塞进她手里:“那你以后就自己擦脸吧。”

她愣了愣,小声问:“我会不会饿死啊?”

父亲去世,家族破产,那是辛霜人生中第一次真正体会到无措的滋味。

季闵寒冷冷道:“不会。”

她看着他,终于破涕为笑。

后来,为了给她更好的生活,他去找最来钱的工作。

最快的,是下矿很危险,但他还是去了。

那是季闵寒发家的开始。他从泥里一点点爬出来,沙里淘金,一步步往上走。

他们的日子逐渐好了起来,在一起,好像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婚后,辛霜怀孕。

她还没来得及把这个消息告诉他,就收到了他在矿场出事的消息。

她赶到现场,照着他的样子安抚工人、稳住大局,最后还是坚持亲自下矿去救人。

那一刻,她没想过自己身上还有另一个生命。

她救回了季闵寒。

他安然无恙,她却在放松下来的那一刻晕了过去。

再醒来,孩子没了。

他守在床边,神情复杂,抱着她,一下又一下地吻她的发顶:“以后还会有的,别难过。”

可她怎么可能不难过。

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告诉他那个好消息,就让他先知道了它的失去。

她哭着对他说:“不久前他还在我肚子里踢我呢,明明那么活泼...我都想好了,要是个男孩,就叫‘球球’,多可爱。”

他没说话,只是不停地替她擦眼泪。

几天后,他带回来一只狗。

狗很活泼,蹦蹦跳跳地扑进她怀里。

“给你解解闷。”

她抱着狗,笑着说:“那就叫它球球吧。”

那是他们共同的“孩子”,是她失去孩子后留住的那道微光。

他们一起喂它、给它洗澡,训练它不要随地大小便。

球球第一次发烧时,他们两人整夜轮流守着它、喂水。

可后来,球球还是死了。

她哭得昏天黑地。

季闵寒想再买一只新的回来,被她拦住了。

她哭哑着声音说:“算了,也许球球注定不属于我们。”

而此刻,不远处,“球球”正被陆嘉怡抱在怀里。

小狗撒着娇,叫声清脆,尾巴摇得飞快。

辛霜站在原地,胸腔仿佛被掏空。

那一刻,她真的很想冲出去,质问季闵寒,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为什么说公司有事,不能陪她去医院,却能陪陆嘉怡来看狗?

为什么要对陆嘉怡的狗那么好,为什么要对陆嘉怡那么好。

为什么要给他们的狗起那个名字。

但她没动。

脚步像被铅灌住,重得移不开半分。

最后,终究是错开了身,逃似的冲出宠物店的大门。

雨下得很大。

从天空倾盆而下,裹着冷风,打在她脸上、脖颈、指尖。

直到冲进街头,站在人群间,辛霜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原本是为了躲雨才走进那家店的。

她忘了。

就像她也快要忘了,他们曾经拥有的一切包括那个不曾出世的小生命,还有那个曾在她怀里蹦蹦跳跳的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