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顾行蕴一转身，江词彦就已经站在辛霜身边，语气温温柔柔地指出她画中的某个地方：“你这组画色调不错，试试看这支钴蓝？”

辛霜试了试，发现果然灵动不少。

“你到底是设计出身还是美术出身？”她有些怀疑。

江词彦挑眉：“我学的是建筑，但我妈是美院的，所以小时候学画画，比学拼音还早。”

辛霜笑了，低头继续涂色，眼角眉梢却柔和下来。

再后来，不知从哪天开始，他们在顾行蕴看不到的地方多了许多交集。

看画展那天，江词彦提前发来信息：“想看你上次提过的那个新展吗？有票。”

她犹豫片刻，又回：“在哪儿？”

对方回得很快：“我接你。”

画展上，人很多，但他们却意外地默契。走路时默默错开彼此的视线，看画时会不约而同驻足在同一幅作品前。

吃饭、逛展、在顾家阳台上一起晒太阳看书，两人的相处像是炉子里慢慢加热的水，没有哪一刻突然炸裂，却始终在升温。

顾行蕴时不时插科打诨地冲进来：“你们聊啥呢？这么神神秘秘，江词彦你是不是又在忽悠我妹？”

江词彦淡定看他：“我哪敢，辛霜又不傻。”

辛霜抬眸，轻声附和：“对啊，我可不傻。”

那天晚上，从画展出来后，辛霜没有急着回去。

夏末的夜晚还带着一点热气，街道安静，远处有光晕和细碎的车流声，时间仿佛被拉得很长。

江词彦没直接送她回顾家，而是在郊区那片偏静的美术馆门口，把车熄了火。

他没说话，手搭在方向盘上，侧着脸看她。

辛霜原本低头在翻手机，察觉到他视线，抬起眼。

“怎么了？”

江词彦沉了两秒，很自然地说了句：“突然发现，我好像挺喜欢你。”

只是他的语气太平静了，平静到辛霜愣了一下，反倒有点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我说。”他又重复了一遍，“我喜欢你，辛霜。”

那句话落下来的时候，夜风正从窗缝中吹进来，有点凉。

辛霜靠在副驾里，一时间没说话。

过了好久，她才轻轻道：“我离过婚。”

他没说话，静静听她继续。

“我曾经为一个人全力以赴过，青涩、勇敢，不留后路。”她眼神有些飘远，“我也为了那个人怀过孩子，又失去。”

第17章 17

车里陷入片刻寂静。

辛霜像是把自己的过去都平静的取出来，摊在江词彦面前，劝他放弃。

哪怕这段过往像一块锋利的玻璃，可能隔断江词彦为时尚浅的情愫。

如此沉重的话题，说出时，辛霜却是意外的平静，声音轻柔：“我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完好得像刚拆封的故事女主角。我有过去，也有伤疤。”

她望着车窗外模糊的街景：“那段感情很长，长到我一度以为自己就会一直留在那样的人身边。后来我终于醒了，可醒过来之后，我也不再是原来的自己。”

她顿了顿，又自嘲道：“所以没必要，你今天说的话我可以当作没听见。”

江词彦听完后沉默了好一会，却不是辛霜想象中的任何一种反应，而是忽的笑了一下。

不是轻佻也不是敷衍，而是一种理解后的平静接受。

他说：“我们都三十岁了，辛霜。”

江词彦看着前方，手指轻轻敲了敲方向盘，慢慢开口：“你以为我喜欢的，是一张干净的白纸？”

“我不需要一个完好无缺的人，我喜欢的只是你。”

“是过去的你经历的每一步，才让你变成了现在这个你。”

“你能从错误的人身边走出来，能在最深的伤口里默默舔舐，能不自怨自艾还能继续笑着画画，你知道的，这比情爱本身更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