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清淑黯淡的眼眸闪烁了一下，嗯了声缓慢下车。

想到她一整个下午都跟丢了魂似的，从太平间出来时还险些摔倒，通讯员赶忙下车扶住她。

想安慰，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汪清淑拂开通讯员的手，声音嘶哑：“你回去吧。”

说完，深一脚浅一脚地进了大院。

看着她的背影，通讯员于心不忍，沉叹了口气。

圆月高挂，闷热的晚风吹着汪清淑干涩的眼角，酸胀上涌。

“清淑！”

忽然，熟悉的声音让她登时停下脚。

抬头望去，只见汪母一脸焦急地从家门口跑过来，连声问：“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星然呢？”

汪清淑一哽，不由又想起林星然面无血色的模样，唇瓣颤了颤，始终说不出一个字。

见她不说话，汪母面色逐渐沉重：“我听隔壁的说星然一个多星期都没回来了，你们……离了？”

面对母亲的追问，汪清淑沉默了很久，才喃喃出声：“妈，星然死了。”

汪母眼神一震：“……你再说一遍。”

汪清淑狠狠闭眼，像是在强迫自己接受现实，声音拔高了几分：“他死了，为了救一个孩子溺……”

‘啪！’

一个巴掌突然狠狠甩在她脸上！

第13章

汪母力道很大，饶是作为军人的汪清淑，也被打偏了脸。

“汪清淑，我真是白养你这么大！亏你还是个军人，是个政委，你帮唐豪的时候我就告诫过你，别让星然寒心，现在你居然咒他死！”汪母恨铁不成钢地痛斥道。

汪清淑听着，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握紧。

看着母亲眼中愤怒，她再一次开口，声音更加清晰：“星然是为了救一个溺水的孩子，现在人在太平间。”

每说一个字，她都觉得心都被刺穿似的疼σσψ。

她都还没有完全相信，更没有接受，一个活生生的人突然就没了。

明明几个小时前他还站在自己面前，哪怕是在哭，在祈求她的放手，至少还活着，还活着啊……

面对女儿眼中从没有过的痛色，汪母的心登时沉了下去，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晕了过去。

“妈！”

……

次日，医院病房。

天刚亮，打从醒来后，汪母就开始哭，哭到没眼泪，只能从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呜咽。

被赶出去的汪清淑站在病房外，满是血丝的双眼无神空洞。

通信员疾步过来，见她下眼睑乌青，里头还传出汪母的哭声，哽了一下才压低声音：“政委……林同志的遗体已经被送去殡仪馆了，您现在要过去吗？”

汪清淑眼神闪烁了一下：“几点火化？”

“十点，工作人员说最近天热，不能拖太久。”

闻言，汪清淑转头看向半掩着的病房门，推开走进去。

第14章

见她进来了，汪母更气了，边哭边骂：“没良心的混球，给我滚出去！你让我死了以后，怎么有脸去见星然啊！”

汪清淑扯动着脸部僵硬的肌肉：“星然十点火化，您要去吗？”

她知道母亲伤心，说起这事跟是会戳到他的痛处，但她也明白，如果母亲不去送林星然最后一程，他一定会遗憾……

而汪母听见这句话，慢慢止住了泪，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耷拉在被子上的手不停地在抖。

半小时后，两人赶到殡仪馆。

工作人员拿来火化证明，直接递给了汪清淑。

汪清淑怔了一下，才拿出笔在亲属确认栏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同志，我能再去看看我女婿吗？”汪母怀里抱着件淡蓝色衬衣，眼巴巴看着她，“这是我给他做的新衣服，还没来得及送给他呢……”

工作人员看了眼面无表情的汪清淑，还是点点头，带着汪母去了停放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