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抬起头，眼里蒙了层水汽。

“你是不是忘了，那年娘让我送鸡蛋给你，她在半路把篮子掀了，说我不安好心。”

“还有你上次受伤，我熬了鸡汤想给你补身子，她端着就往猪圈倒，说我想毒死你。”

周依依的声音越来越急，每说一件事，肩膀就抖一下。

“我守着你，为你缝补衣裳，给你熬粥，难道这些都比不上她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说来也是我的错，我当初就该听娘的话，嫁给村里那个老光棍，说不定嫁过去就一头撞在房梁上，也能断了对你的念想。”

11.

周依依哭着就要一旁撞去，周北辰赶忙拦下，将周依依搂在怀里，生怕她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总是联想到她。”

周北辰的手掌按在周依依后背上，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体的颤抖。

“别哭了，是我不好。”他的声音有些涩，“我不该胡思乱想。”

周依依在他怀里蹭了蹭，眼泪洇湿了他胸前的衣襟。

“我知道我不该提她，可我一想到你心里装着别人，就……”

“没有别人，我的心里只有你。”周北辰打断她，手指穿过她的麻花辫，“以后不会了，我会忘记她的。”

话虽如此，晚饭时他还是忍不住往灶膛多看了两眼。

往常这个时候，秦小雨会蹲在灶前添柴，火光映得她脸颊通红，鼻尖沾着灰也不在意，只咧着嘴笑说“火旺得很，饭马上就好”。

“粥要凉了。”

周依依把盛好的玉米粥推到他面前，碗沿依旧干干净净。

周北辰笑着应了一声，舀粥的勺子却在碗里晃了晃。

这粥熬得比之前稠了不少，但还是和秦小雨熬出来的味道不同。

夜里躺在炕上，周北辰翻来覆去睡不着。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格子状的影子。

“睡不着？”

周依依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俨然是一副刚睡醒的迷糊模样。

“嗯，有点热。”

周北辰起身去开窗户，晚风吹进来，带着田埂上的青草气，却没了秦小雨晾在院里的衣裳味道。

那是种混着皂角和阳光的、很鲜活的气息。

接下来的日子，周北辰刻意不去想秦小雨。

他跟着队里去割麦子，镰刀挥得又快又稳，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淌，把所有杂念都冲得一干二净。

第14章

收工回家时，周依依总会递上晾好的绿豆汤，碗里漂着两颗蜜枣，是她托人从县城捎来的。

甜滋滋的，和他期盼中的生活一样。

“今天王婶还夸你呢，说你割麦比往年快了不少。”

周依依上前递给他一条毛巾。

周北辰笑了笑，接过毛巾的手顿了顿。

往年收麦，秦小雨总跟在他身后，镰刀用不利索，割得歪歪扭扭，却非要跟他比谁割得多。

到了傍晚，她的手心磨出了水泡，却咬着牙不吭声，只偷偷往他口袋里塞颗野草莓，酸得他皱眉，她却笑得前仰后合。

“北辰？”周依依的声音又紧了几分。

“因为有了你，有了动力，”周北辰把毛巾搭在绳上，轻轻吻了周依依的额头，“明天要早起，早点睡吧。”

他以为日子会就这么过下去，那些关于秦小雨的碎片会像灶膛里的灰烬，慢慢被新的生活覆盖。

直到那天去大队部领粮票，会计老张头一边盖章一边随口问。

“北辰，你家秦丫头还没从山城回来？这都快一个月了吧？”

12

一个月？他都没发觉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周北辰捏着粮票的手猛地收紧，他一直以为秦小雨只是赌气走几天，就像以前每次吵架那样，最多三天就会回来主动和他和好。